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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第十六章 水中撈月

  五通神獲得勝利,至少他以為獲得勝利了。一個憑血氣之勇,打倒三兩個二流高手的花花公子,在他這種超等的高手名宿面前,能平安脫逃已是僥天之幸,沒能把姬玄華留下擒獲,是唯一的憾事。

  他卻沒仔細思量,一照面便挨了一杖的緣故。

  他被勝利沖昏了頭,得意洋洋把朱雀功曹從驢背上抱下。本來他應該指示兩妖女做的事,但為了表示人是他救的,不需兩妖女分他的光彩,旁若無人親自動手。

  人擺放在桑田中,一經檢查,他得意不起來了,勝利的喜悅像風一樣吹走消失啦!

  被製成短暫癡呆,必定從頭部著手。

  頭部有八條經脈迴圈,最可能受制呈癡呆變化的,有督脈經,足太陽膀胱經、足少陽膽經、手少陽三焦經。手法必定另有秘技,不在死、軟、昏、麻、啞之列。

  他不但找不出被制的經脈與穴道,更不知道是被何種手法所制的。

  搬弄了老半天,甚至不惜工本,用上了真氣引導術查驗,毫無結果。

  他不但笑不出來,而且急得冒冷汗。

  兩妖女避得遠遠地袖手旁觀,避免讓五通神認為她們有偷學解經穴的秘技絕學企圖,這是犯忌的事,她們不想自討沒趣。

  兩妖女看出他的焦急狼狽相,更不便走近啦!

  「你們把她帶回城。」五通神終於自認失敗,老臉又紅又青向兩妖女招手:「放在驢背上,快。」

  「哦!她怎麼啦?」鏡花妖心中不悅,臉色就不怎麼好看:「盧前輩,好像你並沒有解她的禁制呢!」

  「回城再說。」五通神氣衝衝臉色更難看:「這裡不便疏解禁制。」

  「回城之後,如果解不了她的禁制,魚藏社的人怪罪你,我兩人也沒有好日子過。」鏡花妖叫起苦:「唯我總監把銀票交給我,要求我們用軟手段把事辦妥,你卻要來硬的,人救到了,卻是白癡一個。盧前輩,你可害苦了咱們兩人。」

  「閉嘴!女人。」五通神惱羞成怒:「沒你們的事,一切有我負責,叫什麼冤?哼!」

  「你可以拍胸膛向貴總領生死一筆負責,敝總監饒不了我們。姬玄華明明警告我們,暫且讓她神智不消,已明白表示下了禁制,你卻逞能把他逐走……」

  「不許多說叫苦埋怨。」五通神再次喝阻:「咱們的人名家多多,高手如雲,一定可以解禁制,用不著你們操心,快!把人弄上驢背去。」

  鏡花妖不敢不聽,不論是身分或聲望,五通神都比她高一級。李太監的人,地位本來就比東廠鷹犬低一級。

  放上驢背,朱雀功曹仍可坐穩,神智雖然癡呆,保持平衡的本能仍在。

  距街口僅有百十步,迎面來了活閻婆和百毒夜叉與千幻妖。

  五通神臉色一變,腳下一慢。

  魚藏社另行請人營救朱雀功曹,已經不是秘密。

  五通神在百毒夜叉和千幻妖面前,夠資格稱前輩,但在活閻婆面前,可就不能以老賣老啦!

  他可以吃定鏡花水月兩妖女,兩妖女是織造署李太監的人,絕不敢在他面前撒野。

  百毒夜叉不會賣他這個前輩的帳,千幻妖也不是敬老尊賢的人。

  活閻婆是有名的女暴君,生性孤僻暴躁,誰也不賣帳,江湖威望比五通神也高一級。

  「你們真了不起呢!居然把人救到手了。」百毒夜叉攔住去路,臉上有不懷好意的怪笑:「咱們枉費心機,不得不承認你們神通廣大。」

  「狗屁的神通廣大。」活閻婆嗤之以鼻,話說得刺耳難聽:「姬小輩風流好色,把人交給有露水姻緣的情婦,表示他有情有義,你以為他們是憑本事把人救出的?算了吧!」

  「活閻婆,你少在這裡胡說八道。」五通神的怒火,可找到發洩的對象了:「在下憑一雙手,光明正大把姬小輩打得落荒而逃,費了不少勁把人奪獲的,不知道就該閉上嘴,以免禍從口出。」

  「唷!五通神,你說得好像真的一樣。」活閻婆獰笑,與百毒夜叉並肩一站,把路堵死了:「閣下憑一雙手,就把姬小輩打得落荒而逃,乾脆說一口氣就把他吹跑了,豈不更光彩些?反正吹牛並不犯法。」

  五通神正要大發雷霆,千幻妖卻從側方繞近小驢。

  「唔!許大姐好像神情不對。」千幻妖訝然說:「她成了活死人!」

  「是不對。」活閻婆老眉深鎖:「五通神,你救一個活死人幹什麼?」

  「把朱雀功曹弄成活死人,她就不會說出事實經過,所有的人就會相信,五通神憑一雙手把姬小輩打跑的謊言啦!」百毒夜叉跟著起哄:「織造署和巡撫署的人,都不希望這個來歷不明武功難測,行事怪異的姬小輩,不要在蘇州惹事招非,蘇州的麻煩事已經夠多了,所以都想用金銀女色,連哄帶騙請他遠離疆界。」

  「而盧前輩憑一雙手,就把他打跑了,而且也救出江湖朋友畏如蛇蠍的朱雀功曹,那盧前輩的聲威必定升上三十三天。」千幻妖話中帶刺,諷刺味十足:「咱們反正閑得無聊,替前輩吹噓吹噓,免費替前輩造勢,一定可以升任重要的特等檔頭,大檔頭生死一筆的地位,就可能拱手相讓了,可喜可賀。」

  一彈一唱,五通神氣得快要爆炸了。

  「把許功曹放到路邊去。」他向牽著小驢的鏡花妖下令,鷹目中殺機怒湧:「咱們一人一個,把這三個來意不善的賤女人斃了。」

  「抱歉,不關我的事。」鏡花妖斷然拒絕:「她們在蘇州作客,與兩署的高手名宿甚有交情,總監唯我居士也對她們禮遇有加,我可不想得罪她們。盧前輩,你和她們口角,各懷成見互不相讓,那是你們的事。」

  「女人,你還不明白嗎?真蠢。」五通神怒聲說:「她們要搶奪朱雀功曹,向魚藏社領賞,擺出強奪的陣勢,還說不關你的事?」

  「你不是說人是你救的嗎?」

  「那是當然。」

  「保護的全責,也當然是你的。」鏡花妖離開小驢:「人是你救的,我得不到任何好處,犯得著為你的利益賣命?你快死了這條心,不要把我扯進你們的糾紛裡。」

  「五通神,你不要拉鏡花水月一同下地獄。」活閻婆獰笑著說:「老身搶奪一個白癡有何好處?說不定反而惹禍上身,金花娘子是個疑心極重的人,很可能懷疑老身故意把朱雀功曹弄成白癡,不但不給花紅,反而向老身索賠呢!所以你反咬老身搶奪,逼鏡花水月陪你走黃泉路,她們不會上當的。」

  「老虔婆,你攔路不是為了示好吧?哼!」五通神厲聲質問。

  「當然不是。」

  「你想怎樣?」

  「希望你合作。」

  「混蛋!老虔婆,你知道你在對何人提出這種該死的要求?廠衛的人只要人合作,任何人都得絕對效忠合作。」五通神怒叫:「你竟然要求本座合作,該死!」

  「你不要嗓門大鬼叫連天。」活閻婆冷笑:「老身這種吃八方的人,天不怕地不怕,一點也不介意東廠一個小檔頭作威作福,闖出大禍大不了天涯海角一走,廠衛又豈奈我何?你不要抬出廠衛唬人,老娘不吃這一套。」

  「你……」

  「你如果不合作,嘿嘿嘿……我活閻婆的綽號,絕不是白叫的,你知道會有些甚麼後果。」

  「該死的!你好像吃定我了。」

  「那是不容置疑的,僅一個百毒夜叉祝小妹,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打發你們。」

  活閻婆的話絕非誇大,百毒夜叉祝小喬的百毒,絲毫之量,便可將超絕的高手名宿送下地獄。目下百毒夜叉所立處正是上風,百毒施放一吹即至。

  「你要怎樣合作?」五通神不得不承認情勢不利。

  「咱們一同前往天平山,把人交給金花娘子。」活閻婆得意地說:「證明朱雀功曹成為白癡,老身與兩位小妹並不知情。花紅給你或是給我們,由金花娘子決定,老身的要求合理吧?」

  「在下如何解釋,朱雀功曹不是在下所為?」

  「那你得向金花娘子解釋了,理由當必需讓她能相信接受。」

  「如果在下拒絕呢?」五通神的態度突然重新強硬。

  他是面向小街口的,看到了些什麼。

  活閻婆三個人,背向著街口攔住去路,不曾留心身後百步外街口的動靜,這條通向郊野的小徑也很少有人行走,所以並不在意鎮上的動靜。

  「那就休怪老身強請了。」活閻婆龍頭杖一揚,獰笑十分懾人:「你會答應的,是嗎?鏡花水月不是你的人,閣下。」活閻婆頗為得意:「就算她倆願意和你並肩站,結果仍然是一樣的。她倆也要一同前往,多一個證人就多一分公信力。」

  「他們也要隨同前往?」五通神往街口方向一指。

  活閻婆三人扭頭一看,臉色大變。

  七個人,已經像幽靈似的,無聲無息到了二十步外,輕靈地緩步接近。

  活閻婆三人是老江湖,認識這七個人,感到心中一涼,碰上了真正的強敵,而又沒有躲避的機會,她們強硬不起來了。

  總管大檔頭生死一筆,竟然遠離府城,突然出現在將近三十裡外的木瀆鎮,破天荒正式公然露面,不再躲在織造署賓館坐鎮。

  四個偉岸的中年大漢,正是專使貼刑官,百戶孫紹武的貼身四虎衛,對外的稱謂是風、火、雷、電四天將,姓什名誰誰也不知道。

  另兩人是神拳鐵掌丁如山,與巫門三女煞之一的火鳳三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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