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五嶽狂客 | 上頁 下頁
一〇七


  接近至二十步外,燈籠的暗紅色搖曳不定光芒,大道兩旁的大樹枯葉也搖晃不定,所以仍難看清更夫朦朧的身影,更夫衣褲上的黃色斑紋也有掩護作用。

  「噹啷……」更鑼丟落石階的聲音,令四個警衛大吃一驚,這才看清更夫換了人。

  「妖怪!」兩個警衛驚恐地狂叫。

  「皇天保佑!」另兩個警衛拖了長槍,發瘋似的向不遠處燈火明亮的祠門狂奔。

  雷公面具,獸紋緊身衣,右手握雷錘,左手是尺餘長光芒閃爍的天雷鑽。

  一聲震天大吼,山林撼動。

  留下的兩個驚怖欲絕警衛,終於一跤摔倒嚇昏了。

  旱天雷,名震天下的大盜旱天雷。

  上次江湖十俊彥之一的妙手飛虹,親眼看到旱天雷出現,消息傳出,他成了笑柄,沒有人相信旱天雷會在江南出現,有些人則以為是天下四大飛賊冒充的。

  旱天雷大踏步向祠門走,警訊傳出了。

  祠門洞開,人群湧出。

  旱天雷一步步向前走,讓湧出的人有充分的時間列陣,讓對方知道他是誰,旱天雷是強攻硬襲的好漢。

  以往,他是先警告再行動的。這次他不曾事先警告,所以讓對方有充足的時間戒備。

  「旱天雷!」湧出的人中,有人發出驚怖的叫聲。

  再一次震天吼聲發出,他腳下加快。

  最先奮勇沖出的六個人,是巡撫署的走狗,他們重責在身,不得不拼命一擁而上。

  四支劍兩把刀,形成刀山劍海,六個人同發怒吼,狂野地撲上了。

  天雷鑽光芒飛閃,兩支劍在暴震聲中飛騰而起,雷錘如漫天雷電,每一擊便響起一聲暴震,敲破了兩顆頭顱,把一個人擊飛拋出丈外。

  刀山劍海一沖即潰,猙獰的雷神面孔八方激旋,毫無憐憫地橫掃過人叢,慘號聲驚心動魄。

  片刻,又片刻,雷電交鳴中,先後湧出的五十餘人,橫七豎八撒落在門外的廣場上,只有五六個人能平安逃入祠暫避凶鋒。

  從兩側趕來的數十名衛軍,剛吶喊著合圍,右面的人已被雷電鍥入,軀體向四面拋擲、摔倒、血肉橫飛,鑽到人倒,錘及命丟。

  遍地屍骸,衛軍殘餘一哄而散。

  沖入祠門,廣闊的前院正好施展,劈面碰上了三十余名織造署走狗與留守的東廠高手。

  他已經殺紅了眼,一聲雷吼,人化流光沖入人叢,響起一連串霹靂,有如虎入羊群,所經處波開浪裂,灑出漫天血雨。

  鑽與錘都是近身搏擊的重兵刃,被擊中的人骨碎肉裂,軀體飛拋摔摜,說慘真慘。

  沒有人能擋得住他一擊,刀劍即使能擊中他快速的身影,也刀蹦劍跳傷不了他,所造成的傷害微乎其微,普通的刀劍一觸體便被震偏反彈。

  餘下的人不到三成了。

  死了的人中,有些根本沒有出手向他攻擊的機會,他在人叢中沖閃速度不但快,而且閃鑽的身法極為靈活,有三分之一的人,是被他從後方或側方貼上擊倒的,對付圍攻的經驗十分豐富,下手極為兇狠,沾身便有人斃命,下手不留情。

  沒有激情,沒有憐憫,舉手投足兇猛狠辣,氣吞河嶽有我無敵,這才是真正亡命的搏殺,唯一的正確行動是把可及的人擊倒、殺掉。

  人一少,搏殺也因而慢下來了,身手高明的人獲得活動的空間,知道閃躲遊鬥避免硬拼,沒有同伴礙手礙腳,反而易於施展。人多一擁而上,不可能有閃避的機會,只能全力硬拼,勁弱的一方,註定了是輸家。

  兵敗如山倒,膽小的人早就逃了個無影無蹤,留下來死撐的人不多,這些為錢而賣命的人,能勝不能敗,敗則一哄而散。

  血腥中人欲嘔,遍地屍骸,未死的人發出淒厲的叫號,傷勢不大重的人連滾帶爬向外逃。

  一錘擊斃殿門前的一個人,他狂野地轉身準備回頭衝刺,身後跟來的兩個人驚恐地急退,失去接鬥的勇氣,被他猙獰的雷神面孔嚇壞了。

  他不再快速衝刺,也乘機調和先天真氣。

  只有五個能站立與他面面相對的人,在明亮的燈光下,他的雷神形象極為令人恐怖,簡直就是妖魔鬼怪的化身,膽氣不夠的人必定魂飛魄散。

  「你……你好殘……忍……」那位相貌威猛,手中有一把重傢伙盤龍護手鉤的中年人,咬牙切齒厲叫:「天地……不……容……」

  「你們殺的人有多少?」他用字正腔圓的官話沉聲問:「我殺的人手中有刀劍,他們殺我的機會有一半。而你們所殺的,卻是羔羊似的可憐蟲。」

  「你到底是誰……」

  「旱天雷。」

  「你……」

  「江洋大盜旱天雷,今晚搶劫這座用江南人的血汗,甚至用他們的性命,所建造的奸臣國賊祠。」

  「你這無法無天……」

  「去你娘的混帳!你們才是無法無天的毒蛇猛獸,不殺光你們絕不甘休,殺!」

  最後一個殺字有如乍雷,聲出人已撲上了。

  「錚!」護手鉤架住了天雷鑽,雷錘同時光臨對方的頂門,快逾電光石火。

  那人扭頭躲閃,噗一聲錘左肩,骨折肉陷,胸骨下沉。

  天雷鑽斜掠,從另一人的右脅下貫入。

  一照面便倒了兩個,勢如摧枯拉朽。

  另三人魂飛魄散,向外飛逃。

  「砰砰……」他一錘砸在巨大的鐵葉門上,火星飛濺,鐵門連動也不動。

  左側門踱出背系雁翎刀的費文裕,從容跨過一具具屍骸走近。

  「我來晚了一步,所以袖手旁觀。」費文裕說:「一看便知道用不著我插手了,你的殺孽比我更重。」

  「被我料中了?」旱天雷問。

  「不錯。」

  「結果如何?」

  「船上有弩,有九龍筒,四十余個水賊,死掉了一半以上,毫無希望。」費文裕苦笑:「早知生死一筆那混蛋如此陰險,應該阻止水賊們送死的。」

  「那我就不能乘機前來提早下手啦!」旱天雷從八寶囊中,取出一串大號鑰匙。

  「能開啟嗎?」費文裕問。

  兩隻巨鐵環,扣著一隻巨型的三十斤大將軍如意形大鎖,用巨斧拼命砍,也休想破壞這種巨鎖。

  「在木瀆鎮王家鎖鋪混了幾天,為的就是這前後兩把巨鎖。」旱天雷長歎一聲:「沒料到葬送了浩園一家十六口,我好難過。」

  「那不是你的錯,兄弟。」費文裕正色說:「你也用這種話來勸過我,你自己怎麼反而想不開?我們都喜歡自責自憐,日後……去他的日後,動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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