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匣劍凝霜 | 上頁 下頁
二八〇


  兩老道穿著法服,戴九梁冠,佩劍,一手拖吊著人,一手持拂塵,打扮相同,皆年約花甲,中等身材略顯單薄,大有仙風道骨的氣概,一雙鷹目冷電四射,淩厲懾人。右首的老道將人向地面一丟,獰笑道:「施主指名要會貧道,貧道在此,聽候吩咐,說啦?施主,全真二子洗耳恭聽了。」

  「兩位道長果然高明,當今皇上置於豹房的紅人,果然名不虛傳。」黑袍人笑著說,神色微變。

  「施主過獎了,是不是僅因為向貧道說兩句動聽的讚語,而要貧道亮相呢?」

  「道長言重了。」

  「那麼,有何見教?貧道雲中子,還未請教施主貴姓呢。」

  「哦!那一位定是令師弟玄中子道長了。」

  玄中子也將人丟下,冷冷一笑道:「正是區區,草野山人聽候吩咐,施主慈悲。」

  「區區姓丘,名萬里,江湖匪號稱多臂熊。」

  全真二子一怔,百步神拳與神劍秦泰臉上變了顏色。

  「咦!你不是大風山莊的副莊主麼?」雲中子愕然間,神色反而顯得友善了。

  「正是區區。」多臂熊欠身笑答。

  「怪事,你為何不投奔甯王收容,徐圖東山再起?」

  「在下臉上無光,何必到甯王府現世?」

  「那麼令師歸雲丹士現在嶺山雲遊,你為何不投奔他?」

  「咦!你是不是想向貧道挑釁?你的膽子未免太大了。」

  多臂熊呵呵笑,說:「在下怎敢?如不用激將法,兩位道長豈肯出面賜教?」

  「哦!你這廝倒是工於心計哩,有何困難要貧道解決的?」

  「在下奉莊主之命,前來請諸位商量擒捉艾文慈的大計。」

  「咦!貴莊主未死?」

  「幸而逃過大劫,負傷而已。」

  「沒有商量的必要,艾文慈等於是甕中之鼈,網中之魚。」

  「不然,有中原一劍與玉龍出面撐腰,複有不少白道名宿相助,你們勝算不多。」

  「什麼?他們都替艾文慈撐腰?」雲中子變色問。

  「半點不假。敝莊主的真正身分,諸位諒也不知其詳,他的真名號是玉面神魔。大風山莊之敗,便是敗在中原一劍與玉龍之手,艾文慈僅是罪魁禍首而已,敝莊主目下傷勢未愈,而中原一劍一群人仍留在贛州善後。敝莊主一番心血盡付東流,誓在報仇,卻嫌勢孤力單,而諸位的力量也嫌單薄了,惟有雙方聯手,方可一網打盡那些沽名釣譽的匹夫。」

  「這個……」

  「敝莊主已派有人監視他們的舉動,諸位如肯合作,穩操勝券,分則可能同歸於盡。」

  「你未免太估高了那群老匹夫了。」雲中子微慍地說。

  「在下說的是實情,敝莊主之敗,便是前車之鑒。再說,敝莊主誓報此仇,諸位如果不合作了,那麼,敝莊的人必將全力以赴,也許可以僥倖成功,而你們不會有緝獲艾文慈的機會了,尚請道長三思,權衡利害。」

  雲中子略一沉吟,遲疑地說:「這個……貧道做不了主。」

  「只要道長一力支持,說服兩位大師諒無困難。」

  「貧道可以試試。」

  「在下於河旁備有船隻,諸位如肯合作,請登船,在下於舟中相候大駕。諸位伴當,皆被毒煙所迷,只有一人被樹枝擊中穴道,用冷水淋頭便可將人救醒。再見,希望諸位在舟中碰頭。」多臂熊說完,行禮告退。

  帶了兩個被制了穴道的同伴,鑽入蘆葦深處。

  不久,前後幾撥高手先後皆已趕到。不久,眾人齊集河岸,上了多臂熊準備好的六艘輕舟,悄然走了。

  他們乘舟走了,卻未能逃過兩位村姑與乾坤二丐的眼下。

  也因為他們臨時改變計畫悄然走了,也就與在九江守候艾文慈的人中斷聯絡,不知艾文慈的行蹤,真是天意。

  多臂熊心黑手辣,離舟時毀舟滅口。混江龍朋友再多,也找不出絲毫線索,沿官道與及大江上下搜尋,做夢也沒料到對方從貴池河走掉。

  艾文慈等得心焦,最後不再寄以希望,要親自前往各處打聽,與混江龍約定聯絡的位址,第二天便帶了一個小包裹,告辭北行。

  從殷家匯溯貴池河上行,二十余裡到郎山,山下就是玉鏡潭。玉鏡潭上游十餘裡是秀山,也就是貴池河的源頭。從禿山的蒼隼潭往上游走,便是大名鼎鼎的秋浦,秋浦彙集石隸縣櫟山的水,聚於蒼隼潭。浦長八十裡,闊三十裡,風景絢麗,煙波浩瀚宛如瀟湘洞庭。唐代大詩人李白,曾經流寓於此,留下不少詩詞歌詠,隋朝開皇十九年,貴池改名為秋浦縣,縣境遠及建德縣以南,全是以秋浦為名。

  那時,浦兩側的河道淤塞的情形,尚不算太嚴重,但已有些地方可以徒涉,有些方河道狹窄得幾乎可以一躍而過了。詩仙當年最欣賞的錦駝鳥,已瀕臨絕種的地步。倒是四周的峰巒崖穴間,不時仍可看到一兩隻碩果僅存的白猿。

  這裡尚未消除戰火留下的遺痕,人煙稀少,荒村凋零,加以本地區遠離官道,顯得更為荒涼寂寥,似已漸被世人淡忘。

  這裡,已成為隱世名士的安樂窩了。玉面神魔在秋浦養傷,也在此收容逃散的黨羽,請朋友助拳,矢志報仇。此地距黃山只有半日腳程,敏感的人定可猜想出老魔的第一目標,必定是天都老人雲樵。

  他在等候,等候天都老人從贛州回來,也等候傷勢痊癒。他的死黨忠心耿耿的多臂熊,派有眼線潛伏在必經之地九江打聽消息,無意中得到了岳家兄弟圖謀艾文慈的一切陰謀,不由大喜過望,巧安排引誘岳家兄弟上鉤,認為是天賜其便,正好兌現他第一件事便是找艾文慈報復的諾言了。

  他的傷勢極為沉重,在三個月內,很難有痊癒的希望,目前正在漸漸康復中,希望能趕上親手搏殺艾文慈的良辰吉日。

  岳家兄弟自然也不傻,他們有他們的打算,明知不是伴,為達目的也就權且相隨,互相利用,暫時性的合作彼此互惠,各有打算各懷鬼臉,表面上倒也融洽,誰也不過問彼此的打算,避免提及見到艾文慈之後所採取的行動。

  艾文慈卻跑到池州府城去找,打聽最近人犯過境的消息,失望自在意中,整整花了三天工夫,依然毫無所獲。

  太平府與南京皆有資訊傳來,毫無結果。

  他心中焦急萬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岳家兄弟既然利用沈仲賢來誘他上鉤,為何卻又突然神秘地失了蹤?有何用意?是不是碰上了意外?

  他冷靜的思索,回想從殷家匯至府城這六十裡道路的形勢,忖道:「這一帶人跡稀少,村落不多,只要有一個陌生人進入,不用查也可以了然。既然他們在這一帶神秘地失蹤,我何不走遠些打聽打聽?」

  花了兩天工夫,他定制了五枚常用的金針,並制了一個樟木金針盒,盒底仍然設有盛藏日精劍的暗匣。帶了一些藥草與青丹丸散,扮成一個走方郎中,施施然出了大南門,沿小徑奔向至石隸的道路。兩年以來,到處鬼混,今天他又重操舊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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