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九劍群花 | 上頁 下頁


  周亭亭秀眉方軒,苟不理怪笑幾聲,又複往下去說道:「『閻羅箭』上,附有請柬,邀請對方于本月廿六,去往『惡鬼谷』中赴場『閻羅大宴』,到那時,苟某略施妙計,小作安排,尉遲天雄等,必為釜中之魚,周姑娘縱然丟失了一粒價值連城的夜明珠,我也會叫下手竊寶之人,連本帶利,加倍還你!」

  周亭亭驚喜道:「苟大軍師,聽你之言,莫非你已知道那偷我東西灰衣人的身分了?」

  苟不理點頭答道:「能夠盜去隨身重寶,而使周姑娘毫無所覺,此人必系蓋世神偷,再加上他衣著貌相,和收斂鋒芒神情,我已確定他就是我久聞其名,渴思一會,和他好好鬥鬥的『血心妙手』金不換!」

  周亭亭一驚道:「『血心妙手』,向稱絕世神偷,倘那灰衣人當真是他?我那變……隨身重寶,便丟得不冤枉了!」

  苟不理神情肯定的道:「一定是他!此人性好熱鬧,又與尉遲天雄有過命交情,故而本月廿六日的『閻羅大宴』,他也必來,到了那時,我剁了金不換那雙血淋淋的『妙手』,給周姑娘消氣就是。」

  周亭亭苦笑道:「剁他手兒,倒是不必,他只不過偷了我一點東西,並偷得我滿心佩服,似乎還罪不至此。」

  苟不理陰森森的笑了一聲,從臉上現出一種令人見了會不寒而慄的毒辣神情,截斷了周亭亭的話頭,向他低聲說道:「周姑娘,你不知道,金不換鬼計多端,乃有名智囊,尉遲天雄等一干自命忠義之士的衛國保邊舉措,多數都由他策劃,此人若不先除,曹公公與番邦狼主的大事便備受阻撓,難於完成!」

  周亭亭因義父曹公公與番邦勾結,暗圖明室江山之事,是極高機密,一聞苟不理提起,便傾耳細聽,保持緘默並以目光電掃四周,看看有無旁人經過,擔心洩露秘訊!直等苟不理說完,她也確定這段山道上,以及峰壁之間,確未有甚閒人,方把妙目一翻,殺氣騰眉說道;「如此說來,則又不止剁他兩隻手兒的了,苟大軍師有何妙策,能在『閻羅大宴』上,取那金不換的狗命?」

  苟不理獰笑道:「只要尉遲天雄、金不換等,一入『惡鬼谷』,在地利暨人力方面,我們已絕不吃虧,只佔便宜,再加上我精心設計了兩套極厲害的奪魂手段,不單必殺金不換,連所有赴宴之人,也叫他們會見閻羅,不放任何人物生還!」

  語音頓處,把他的得意毒計,對周亭亭仔細說了一遍。周亭亭靜靜聽完,點頭贊道:「的確是極為完善,極為厲害的追魂妙計,那金不換縱有子房之謀,諸葛之智,應該也逃不出苟大軍師所佈置的天羅地網。」

  苟不理方自滿面得意笑容,周亭亭又向他揚眉問道;「苟大軍師,你不是新近才自番邦轉來的麼?狼主何日下令,進兵中原?」

  苟不理歎道:「一來二狼主太以精明,他說除非大明自亂,否則不敢妄窺中原!二來,曾有中原高手,夜入二狼主的寶帳,把二狼主正在披閱的一幅中原兵力配備圖,換成了『血心萬花圖』……」

  周亭亭一驚道:「這是何人所為,二狼主的寶帳,定必護衛森嚴……」

  苟不理接道:「豈僅護衛森嚴,並還燈光如海,盜圖換圖又只在一瞬之間,人卻毫無蹤影,故而,二狼主有點膽怯,立意要曹公公先壞朝政,並由『黑虎堂』、『天狼幫』、『惡鬼谷』等江湖組織,先行掃蕩『天雄堡』等忠君愛國的雄豪志士,以及有關『血心萬花圖』的神秘高人,他才敢傳檄中原,與曹公公平分疆土!」

  兩人邊行邊說,人影漸杳……剛才,不僅周亭亭曾向四外掃目,細細看過,連苟不理也一面發話一面暗以眼角餘光,暗加注意,毫未發現有甚閒人,但如今他們身形剛剛消失在前路峰腳,當地卻飄落了一條黑衣人影。這人影是從一株高約十丈以上參天古木的六七丈處縱落。他身著黑衣,緊縮在枝椏間,酷似一段較粗枯枝,難怪周亭亭與苟不理均未發現。如今,他身形落地,目光遙注周亭亭與苟不理的去處,冷笑一聲,自語說道;「無恥妖女,喪心賊徒,你們雖叛祖忘宗,認賊作父,但中華兒女之中,卻還有的是血心人物,我看你們的鬼域心機,是怎樣得逞?」

  自語一畢,這條黑衣人影,便向周亭亭、苟不理的去處,暗暗綴了下去……天下事奇妙極多,這條黑衣人影,剛剛消失,另一條紅衣人影,又複出現。更妙的是,紅衣及黑衣人競藏在同一株參天古木之上,只不過紅衣人顯然比黑衣人先來,也比黑衣人藏得更高,他是藏在九丈之處,才連黑衣人也茫然未察,不知螳螂捕蟬,「紅」雀在後!紅衣人現身後,並未下樹,也未出聲,他手扶樹身,站了起來,目注苟不理、周亭亭,與黑衣人所去方向,彷徨陷入沉思狀態!故事才一開始,人物便出現不少,為免混淆,把他們分分類吧!

  尉遲父女、金不換、冷秋水等,暫時不談,只說這眼前四位周亭亭與苟不理,一個是奸宦義女,一個是有名凶邪,又正研議叛國逆圖,立場已極明顯!黑衣人曾罵周、苟二人,意欲暗中仗義,破壞凶謀,顯然是他口中所說的中華血性兒女!只有那紅衣人身份莫測,他沒有動作,沒有言語,在一片沉皮靜默中,令人無法判斷他是鐵心奸黨?抑或血心義俠?紅衣人……紅衣人……紅衣人……

  怎麼竟出現了三個紅衣?原因在於地點時間,均已變換!

  時間業已過了十九天,今日是六月廿五日。

  地點也非距離「天雄堡」不太遠的山道之間,而是在「祁連山九絕崖」旁的「惡鬼谷」內。地名「惡鬼谷」,谷中的江湖人物,是否均裝扮成惡鬼形狀?不,平時不會,平時除了少數二三人外,都是人的裝束,但一旦若想嚇人,谷中卻各種鬼具,一應俱全,可以於轉瞬之間,組織成「閻羅十殿」!所謂「少數的二三人」,則因他們生就一副鬼相,遂索性模仿了傳說中的惡鬼打扮,不以生人自居。三個紅衣人中最先出現的一個便是……

  蟹面、豹眼、血口、虯髯,再加上頭戴撲頭,身穿紅袍,足登皂靴,腰間五帶上,還系著一管巨筆,豈不活脫脫的是位「陰司判官」模樣,即令嚴加挑剔,也不過手中少了一本「生死簿」兒而已。這位紅衣判官打扮之人,正督促一群壯漢,搬來無數打磨得十分明亮的青銅鏡屏,一面一面,按畫好的九宮方位,安放在一座寬宏殿宇之內。鏡屏擺好,紅衣判官站在中央,舉目一掃,只見鏡中幻鏡,自己業已化身千萬,倘若不知底細,委實看不出鏡中人影,究是真實?抑或幻境?足下也迷了方位,無法舉步!他方自頗為得意,打了一個「哈哈」,突然臉色微變。

  臉色突變的原因,是起於衣色之變,他身上的判官官衣,是大紅色澤,怎在鏡中會淡了不少,變成桃紅?不單色澤變化,連身材也有了變化,這位判官爺的虎背熊腰,竟變成楊柳細腰,妖嬌無比!紅衣判官趕緊轉身抱拳,向站在鏡殿門口,一位風姿妖媚的紅衣少婦,執禮甚恭地陪笑問道:「紅姑娘怎會突來此處,莫非是谷主有甚吩咐?」

  原來紅衣判官裝束之人,是「惡鬼谷」的總管「火判」邢飛,那身穿桃紅襖褲的妖豔少婦,則是谷主「鬼影子」江峰的寵姬「小桃紅」。「火判」邢飛語畢,小桃紅笑了一笑,微囀珠喉,慢聲說道:「谷主因款待苟大軍師與周姑娘等,飲得太多,不勝酒力,才要我替他看看,邢總管把這『幻影幹魔陣』中的『追魂八煞』,佈置好了沒有?」

  邢飛聞言,舉起雙掌,輕輕一拍,口中喝道:「『追魂八煞』現身!」

  喝聲才發,在乾坤艮震巽離坎兌等八卦方位之上,每方的銅鏡之中,跳出了一條人影!鏡中人的衣著,均與邢飛完全一樣,但手中卻多了一件惡毒兵刃,或是狠辣暗器。小桃紅嬌笑道:「這『追魂八煞』的安排,委實絕妙,只要服裝準備得狠,形式色澤,酷似入殿之人,外殿門一關,光線黯淡之下,對方何從辨識誰是鏡中己影?誰是『追魂八煞』,無論他走到那一方位,倘若心神微一恍惚,便會被鏡中煞星,抓住機會,暗下辣手。」

  邢飛抱拳陪笑,剛待答話,「惡鬼谷」中弟子,突然有人走到鏡殿門口,向邢飛躬身稟道:「啟稟總管,『天山俠隱』秋海棠,在谷口遞帖,求見谷主。」

  邢飛「咦」了一聲,皺眉說道:「『秋海棠』一向自命清高,不是我們同路之人,他恰在此時,求見谷主作甚?」

  小桃紅笑道:「『閻羅大宴』之事,既已傳開,得訊來看熱鬧的江湖人物,定然不少,根本不足怪異……」

  說至此處,頓住話頭,把她那兩道極嬌極媚的眼神,盯在「火判」邢飛臉上,雙揚黛眉,嫣然笑道:「谷主已然酒醉,便由邢總管接待那『天山俠隱』秋海棠吧,他的來意,若是參與『閻羅大宴』,不妨延入賓館,等待明日盛會,好在谷主響應曹公公的霸業已明,順我者盟,逆我者死,多來些武林人物,參與大宴,藉以樹威,也是妙事!」

  邢飛笑道:「這『『幻影千魔陣』中,另一種厲害埋伏『化血修羅網』,還沒有裝設好呢!」

  小桃紅道:「不要緊,那『化血修羅網』,我會裝置,邢總管盡可去接來客,等你晚間無事之際,再試試我裝設得有無差錯便可!」

  邢飛樂得偷閒,聞言大喜,向小桃紅抱拳一禮,陪笑說道;「有勞紅姑娘,邢飛敬遵芳命,前去看看那『天山俠隱』秋海棠,究竟是何來意?」

  「天山俠隱」秋海棠,就是邢飛、小桃紅以外的第三個紅衣人。

  其實,秋海棠是一身黑衣,衣外加了件繡滿「秋海棠」花朵的薄薄紅色披風而已。時間是盛夏六月,人是男人,披件紅色繡花披風,豈非太以不倫不類?當然有原因,原因在於那件紅色披風,不是衣服,而是秋海棠成名之物,也是他的乘手兵刃!不單披風是特殊細絲,綜合織成,不畏各種刀劍砍削,可以卷奪各種兵刃外,據說,連披風所繡的海棠花蕊,在必要時也可突然飛出,給與近距離敵人出於意料的厲害打擊!尤其這位「天山俠隱」,在輕功方面,頗有專長,立于百丈高崖,縱身一躍,可以藉這特殊披風的馭風之力,飄飄然的安然降落,幾乎比飛鳥雙翼,差不了多少!如今,秋海棠披著這件紅色繡花披風卓立在「惡鬼谷」口,臉上似乎已有不悅神色!等到「火判」邢飛出迎,秋海棠目光微注,便皺眉問道:「『惡鬼谷』的谷主,傳聞是又稱『幽靈教主』的『鬼影子』江峰,尊駕的打扮形容,都不太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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