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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第十二回 惡戰石林,施威誇鐵筆;妙揮如意,折鼎運神功

  這裡正說著話,鐵玉穀已陪著七人走進帳來。

  當先那個胖和尚張淩雲認得分明,正是蒼山三老中的靈鷲上人。

  左邊那人約有五十七八年紀,面貌清臒,葛巾布袍,手裡拿柄寬大摺扇,倒像一位算命先生。

  右邊那人年紀也在五旬開外,生就滲滲一張面皮,身材高大,氣宇軒昂,這人背後跟著一條大漢。

  賈墨羽薛絳樹等人心裡都吃了一驚,認出此人乃是上次在江陵會過一面的龍渾,那末前面那人莫非是震天無敵謝超凡麼?

  龍渾身旁那人年約三十上下,頭戴黃綾武生巾,裡面緊身衣褲,連罩氅也是黃色,濃眉大眼,滿面精悍之氣。這人群俠俱不認識。

  其餘二人一是玉局上人,一是惡扁鵲狄健。

  這七人一走進帳來,吳文風滿面笑容的立起身,正待替雙方引見。不料靈鷲上人身旁那黑面漢子,一雙利箭似的目光卻狠狠地盯在九洲行者孫不邪身上,那孫不邪卻依然大馬金刀地坐著,連眼皮也不抬。

  那人冷冷地哼了一聲,拱手道:「不邪大師,這才叫山不轉水轉,水不轉路相連,轉來轉去,咱們又相會啦。」

  這時不邪才嘻嘻一笑道:「是呵,盛施主,咱們今日可算是喜相逢。可是盛施主,你先別忙,是好朋友決不能叫你失望,反正今兒時候還早呢,倒是讓吳教主替大家引見引見。」

  吳文風從二人神色已看出他們舊有仇恨,心中暗喜。這時他且先不替大家引見,卻故意問道:「怎麼,你們二位是熟人麼?」

  不邪笑道:「吳教主,貧僧與盛施主之間,有一段因果,吳教主你請想,我這出家人只穿佛衣,靠佛吃飯,遇見了盛施主這麼慷慨大方的人,我和尚焉能放他得過?可是吳教主你老別著急,我和尚可很懂人情世故,只要盛施主肯破費個百兒八十兩的,我和尚絕不能再找他麻煩,而且還要替他老人家在佛前點個大海燈,保佑他長命百歲,無災無難。不過我和尚得先把話交代清楚,我可是有來歷的人,四川嘉定烏尤寺是我的廟產,絕不能像別的出家人,打著什麼高僧長老的招牌,專門招搖撞騙,我和尚決不是那種人。」

  他嘴這麼羅裡羅索說了一大段話,卻不時拿眼角向靈鷲玉局二人身上瞟,他這一番話連損帶刺,把靈鷲等人都激怒了。

  吳文風深恐此刻便激出事來,便哈哈一笑道:「這位大師傅真會說笑話,好在今兒諸位來此赴會,時間盡多,有什麼話且放著慢慢說,吳某先替諸位引見引見吧。」

  說著替雙方一一引見了,原來走在靈鷲上人左首,作書生打扮那人,正是南詔二友中的南詔國主龍再興,那黑臉漢子卻是岷山六狸之長,姓盛名威公。那穿黃衣的乃足江南著名的綠林道,黃衣兒吳世玉。再加上靈鷲上人,玉局上人,惡扁鵲狄健和岷山六狸中的龍渾,對方已添了七名高手。寒蟾子夏靈風心下暗喑焦慮。

  吳文風肅眾入座,這邊乃是推盛威公居首,依次是惡扁鵲狄健,黃衣兒吳世玉、龍渾、靈鷲上人、南詔國主龍再興、玉局上人,吳文風自居主人,座位在最下面,鐵玉穀等人皆站在吳文風背後。

  如論武林聲望輩份,座位本不應這樣排法。但靈鷲與龍、再與等人皆為三鼎之一,算是賓中之主,故此座次反而排在下面。

  眾人一坐定以後,吳文風便笑道:「吳某自十七年前參與泰山試劍之後,便常常想:幾時也能邀集天下武林同道,作一聚會,也算是一樁盛事。不料今日因天罡三十六參一事,竟致天下武林同道聚於一堂,無意中倒完了吳某一場心願,也算吳某之幸了。」說罷哈哈大笑。

  夏靈風待他笑聲止住後,方把面容一整,舉手道:「得數日前,晚輩蒙教主指示,已對這天罡三十六參總樞一書定了辦法,故此晚輩等遵命赴約,不知吳教主說過的話,還算數不算?」

  此語一出,站在吳文風背後的鐵玉谷達士雄武三丈等人皆勃然色變。

  倒是吳文風依然神態自若,笑道:「吳某雖然不才,生平說出口的話,還不會反覆過,夏道友此言未免辱我太甚,不過今日我吳文風既然忝為主人,不論夏道友如何辱我,吳某決不能對夏道友不敬,待今日事了之後,改日我倒要向夏道友單獨討教幾招。」

  夏靈風忙道:「晚輩言語失慎,難怪教主動氣,其實晚輩天大膽子也不敢對教主無禮。不過前日教主曾有言在先,道是將這天罡三十六參總樞供在石林中央亭內,命晚輩們由外攻入往取,如今教主又邀集如許高手來此,晚輩不知此舉是何用意,才疑心教主已改變辦法,方才有此一問,卻不是有意譏諷。還望教主明鑒。」

  夏靈風這樣一解釋,金蠍教眾弟子面上怒色才稍為平息。吳文風笑道:「夏道長這麼一說,倒是吳某多疑了。道長你要聽清,我吳文風既敢來華山絕頂,將此書取來,便有天大干係,吳某也敢單獨接下來,決不能含糊。夏道友不信可這向七位好朋友問一問,是不是我吳某請他們來助拳的。」

  吳文風剛一說完話,那邊不邪已哈哈大笑起來,吳文風強自忍住怒氣,問道:「不邪大師敢是覺得吳某說錯了話麼?」

  不邪搖手道:「不是不是。小僧哪裡敢笑教主,我是笑這位夏道長把話說漏了。」

  夏靈風合掌笑道:「倒要請大師指教。」

  不邪笑道:「指教不敢當。不過我們那兒有句俗話,道是相罵無好口,相打無好手。大家一駡街,你就不能禁止人家什麼話可以罵,什麼話不可以罵,相打也是如此。夏道長、吳教主,你們說我這話是不是?再說吳教主這十二本天裡什麼書,一非借來的,二非赤靈道長好說好講送給他的。乃是人家憑一身驚人藝業,硬搶回來的。既是這樣,夏道爺自然也該憑真本事硬奪回來,方不負俠義道中人本色。如今咱們且算一算,華山派這一邊,有青靈觀諸位女俠參加,這也罷了,青靈觀太乙宮本是同根一脈,還可以說是自己人。可是這兒還有點蒼派的幾位,武當派也有人在此。這可不能算自己人罷?那麼又怎能限制人家吳教主不能約詁同道呢?這我和尚頭一個便不服氣!吳教主、夏道長,我這人就是這種脾氣,愛多嘴,愛管閒事,好在練武的朋友們不怕碎嘴子,手把式固然要緊,嘴把式也不能沒有,如果我和尚說得不對,那麼不算數,你們大家再商量著辦。」

  他這倒水一樣的念了一大段,也不管人家受不受得了。這份狂態,別說金蠍教諸人,便是華山點蒼各派的人物,也有些受不了。黃巾力士甘季英忍不住對他怒目而視。不邪依然沒事人一樣的坐著。連梅歸也覺詫異,這位師兄雖然平素便性好詼諧,卻從不像今天這樣狂妄,他似乎全沒把座上諸人放在限裡。

  不邪話一說完,那邊南詔國主龍再興微微一笑,搖著手裡摺扇道:「這位大師好剛口,你這一說,叫我們算命的人簡直沒地方吃飯了。不過咱們全不是正點兒,依我看,倒是讓吳教主與夏道長雙方把話說清以後,那時在座的人摸著頭頂就算一份,不論嘴把式也好,手把式也好,大夥全得露兩手,不用著急在一時呵!」

  龍再興這一番話,不邪直如沒聽見一般,揚著臉兒看場外,一直沒理會他。

  吳文風對龍再興拱手道:「龍兄且請留言,容小弟把話交待清楚,那時自然叫諸位決不失望就是。」然後又掉頭對夏靈風道:「适才不邪師傅那一席話,委實叫吳某有口難辯。好在夏道友賈道友皆是明白人,謝大俠和我們又是近鄰,對吳某平素為人,也知道得極清楚,如今打開天窗說亮話,吳某既然將這十二本奇書取來,自然不能叫諸位輕易取回,華山派的聲譽固然要緊,我金蠍教面皮卻也不能不顧。諸位好歹也得露點什麼給我姓吳的瞧瞧。三日前芝雲洞一會,吳某與諸位訂下了這石林之約,如今我說話不能不算,實對諸位講,這十二卷書刻下便吊在石林中央亭子的屋樑上,諸泣只要能攻入石林,只管取去無妨,夏道長,這可不是我吳文風說話不算數吧?」

  吳文風此語一出,不但赴會群俠精神為之一振,便是靈鷲玉局龍再興等人臉上神色也略為一變。這時黃巾力士甘季英便立起身道:「既是這樣,便請教主下令準備,我們好動手破陣。」

  吳文風臉上陰陰一笑,冷冷地道:「甘大俠,你道我這金蠍陣就這麼容易得手的麼?」

  甘季英奮然道:「只要教主吩咐下來,刀山劍樹,姓甘的也要闖上一闖。」

  吳文風二目一睜,一對箭也似鋒利的目光射在甘季英面士,臉上滿布煞氣。甘季英仍然挺胸而立,毫無畏懼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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