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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這人做夢也沒料到這石筍頂上預先有人埋伏。這一杖出手奇快,躲閃已自不及,拍的一聲,這一杖結結實實掃在那人腰上。那人「嘿!」了一聲,右手反臂一撈杖頭,左手「五丁開山」劈面一掌。對方身手也非弱者,退步轉身,避開這一掌,掉轉杖頭,向來人小腹便點。

  兩人在這石筍頂上一交手。雙方都暗暗詫異,彼此都摸不清對方是什麼路數。

  鐵玉穀兩次發出金針,皆未能傷著那人,心中大怒,便也跟著縱上石筍,這一下卻令他驚愕不已,那黑衣蒙面怪客正在和一個使綠竹杖的老丐婆交手,這石筍頂上,方圓不足九尺,兩人在這樣小的面積裡過招,就如劍地對拳一般,非得有相當火候方能對付。

  這兩人鐵玉穀都不認識。論理這兩人擅闖金蠍秘陣,皆應一律視為敵人。但此時他二人卻在互相拚命。鐵玉穀也不知道該幫助誰的好。

  他略一思索,忽然得了一個主意。心想二虎相爭,必有傷,我何不效卞莊刺虎的方法!打好注意,便刷的竄到另一根石筍上,握了一把金針,遙遙監視。

  石筍頂上的兩人越打越急,那老丐婆的綠竹杖使了開來。挑、點、劈、打,頗具有威力,而那黑衣怪客只憑一雙肉掌。指點掌劈,似較那老丐婆更高出幾分。

  鐵玉谷是通天教主吳文風教下大弟子,武功盡得吳文風真傳,較之其餘眾人要高出許多。此時一見這兩人拚開,他也不禁看得來目眩神搖。

  那老丐婆用的兵器是綠竹杖,使的卻是上乘劍法。鐵玉穀怎麼也猜不出這人是什麼路數?

  至於那黑衣蒙面怪客,就更令人奇怪了。那老乞婆的一手上乘劍術,鐵玉穀自忖已非她的對手,但這黑衣怪客只憑一雙空手,卻遊刃有餘,似乎還漸漸有占上風之勢。鐵玉穀在心中估計,這人的武功較之乃師吳文風似還要略高些許。

  鐵玉穀正看得出神,突然身後微風颼然,鐵玉穀急忙掉頭回視,見來人正是師傅吳文風。鐵玉穀猛然想起一事,便低聲問道:「師傅!你老人家來到這兒,那主壇何人坐鎮呢?」

  吳文風也低聲道:「這倒不妨,我已有了安排,此時有你二師弟在亭中坐鎮。」

  鐵玉谷聽說武三丈在亭內坐鎮,方才略為放心,忽聽吳文風問道:「玉穀,你可猜到這兩人是誰麼?」

  鐵玉穀搖搖頭道:「弟子實在猜不出這二人是何路數,那老乞婆的綠竹杖,似乎是玄門正宗劍法。這黑衣怪客卻不知是什麼人物了。」

  吳文風點頭道:「你的眼力不差。那老乞婆我猜便是青靈大師陳玄貞,不知是與不是?至於這黑衣怪客麼……」說到此處,吳文風忽然冷笑一聲,便壓低了聲聲道:「如果我猜得不錯,這人是我天南三鼎之一,此番是包藏禍心,趁火打劫來的。」

  鐵玉穀知他是指南詔二友裡的阿育王孫張繼帝,鐵玉谷和張繼帝從前也見過數面,此人身材背影原和張繼帝極為相似。但鐵玉穀並未見過張繼帝施展功夫,以此無法判斷。

  這時石筍頂上的兩人已拆到了七十餘招上。兩人俱是默不作聲,只一味死纏死打。但那黑衣怪客已顯然占了上風。那老乞婆的綠竹杖已漸漸遞不出招來,黑衣怪客掌風呼呼,直逼過去。看看已將那老乞婆逼到石筍邊沿上。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時,西南角上突然奔來一條灰色怪影,腳程疾如流,身形捷逾猿猴。他從石筍頂上一路縱躍、過來,竟無人能夠阻擋他。鐵玉穀不禁失聲叫道:「這人好高的輕功!」

  那灰衣怪客老遠便招呼道:「徐妙嫦,沉住點氣,我立刻來助你。」

  那老乞婆看看已經不支,一聽這話,突然精神大振,也遙遙應道:「陳老前輩,這小子手底下極硬,可得小心。」

  吳文風在那邊聽得清晰,臉上突然變色,跌腳道:「完了,完了。我早就擔心他會親自趕來,不想果然。」

  鐵玉穀不懂這話,不禁愕然望著吳文風。這只是一瞬間的事。在吳文風和鐵玉谷對答之時,那灰衣怪客已縱上兩人動手的那拫石筍。人還未到,掌已先發。

  那黑衣怪客只覺一股勁風襲到背後。幸虧他練有「金鐘罩」功夫護身。饒是這樣,背心也覺一燙。如若換了別人,這一劈空掌早已將性命斷送了。

  黑衣怪客認得厲害,不敢再戀戰,身形一偏,刷的一聲,竄到另一根相距四五丈遠的石筍上。跟著探手腰間一摸,只聽得一陣嗚金戛玉之聲,黑衣怪客已撒下一件奇形兵刃來。

  那灰衣怪客正待追過去,這老乞婆卻高叫道:「陳老前輩,這是七寶珠索,需要小心。」

  灰衣怪客冷笑一聲,說道:「管他七寶八寶,今兒且先拿他試劍。」說罷雙足一蹬,「雲蛇竄澗」,淩空撲去。

  黑衣怪客見他淩空撲下,以為正是可乘之機。身軀一扭,珠索向空劈掃。

  淩空撲擊,最易為敵所乘,本為武學大忌,那灰衣怪客此時身軀懸空,無法借力轉勢,焉能避開這一擊?再加以黑衣怪客這七寶珠索乃是軟兵器,最宜劈掃。若換了旁人,斷然無法避開。

  然而這灰衣怪客乃是武林中出類拔萃的高手。一見敵人珠索橫掃,他竟使出了武林中罕見的輕功「鷹翔重霄」,雙足一屈,雙臂一振。竟在半空中扭得身軀連轉幾轉。那珠索點著他胸腹掃了過去,絲毫未曾傷著他。

  灰衣怪客就在空中連轉數轉之時,已反手從背上拔出一柄青光閃閃的長劍。此時連人帶劍從半空著劃成一個弧形光圈朝黑衣人頭下罩下。

  這一招名為「鵾擊長空」,其中暗藏若干變化。威力雖不如昆侖派「月落千潭」之盛,作用卻是一樣。

  常言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這灰衣怪客雖然只露了三兩招,黑衣人已認得厲害。再加以他适才七寶珠索一擊未中,時間上已遲了半分。高手過招,一分半分便要判出生死,豈是馬虎得的。黑衣人明白只這一兩招、自己已經落了下風,不肯再纏下去。刷的一聲,已竄到另一根石筍上,如一溜輕煙,直向西北角撲去。

  灰衣人一聲未中,怒叱一聲,也跟蹤追了下去。那卻乞婆高叫道:「陳老前輩,奇書得手了麼?」

  灰衣人遙遙應道:「出去再說。」老乞婆答應一聲,也朝西北角上撲去。

  自從那灰衣人出現,前後不到一盞茶功夫,雙方動作都是快極。吳文風在旁看得明白,也不下令欄阻,一拍鐵玉穀,便躍下石筍,直向亭子奔去。

  在亭前碰見了武三丈,鐵玉穀方才想起一事,問道:「金師弟可被你處決了麼?」

  武三丈神色慘然,只用手朝旗竿上一指。鐵玉谷仰面看時,只見一個血跡模糊的頭顱掛在旗杆之上,鐵玉谷認得是金泰陽的頭顱。到底多年的師兄弟,也不由一陣心酸。不敢再看,只得隨了吳文風走進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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