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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第十回 烈火玄冰,慧心驅白鶴;偷天換日,秘道循元兇

  自從方氏姊弟來碧雲莊後,吳璞最擔心的原是吳璧的想法。當裴敬亭與孫天夷在洞口等候方氏姊弟時,吳璞已經懇托陶春田歡日去和吳璧把話講明。果然吳璧第二天聽陶春田一說昨日情形,頓時跌腳大罵吳璞糊塗;但當時方氏姊弟已去,莊上客人又有裴、柳、陳三人負傷,吳璧既不便埋怨別人多事,又來不及和方氏姊弟見面,只氣得獨自在水閣密室中閉門不出,兩天后竟然病倒。吳璞曾去找他解說,他也一味不理。奪命金環吳璞雖是機詐陰鷙,但一向與兄長友愛甚篤;如今弄到這樣田地,也覺得心灰意冷。前幾日還天天去水閣探病,四五日後見每次吳璧總是不理不睬,自己既覺無趣,又有些傷感,便不再去。這樣一來碧雲莊上弟子莊丁們知道兩位莊主失和,益發惶惶不安,全靠文武判李揚用盡心思安定人心。

  馮臥龍去討藥,尚未回來,陳雲龍在病榻上十分憂急,只怕師兄又遇上了什麼意外。那裴敬亭負傷最重,全仗他內功根基尚好,才不至廢命,但真氣大傷,不但功夫一點也施展不出來,日常起坐部艱難萬分;他本來是心高氣傲的人,在這種情境下,真覺得度日如年;好幾次向李揚說願意請哪位朋友送自己回華山,李揚卻明知道他如此重傷不能上長路,一味只勸他寬心靜養,等候馮臥龍回來,看是否向神手華陀討得靈藥,再作道理。裴敬亭雖是不情願,也沒辦法,只好等著。

  柳複傷勢也不輕,本來點蒼相去較近,可以設法送信請點蒼來人,但為了等馮臥龍,也未送信去。

  這一天細雨霏霏。吳璞和李揚用了午飯後,照常到病榻旁看看三位客人傷勢,一面又計算著馮臥龍何時方可歸來。裴柳二人自己連日調攝,雖然傷勢未見轉輕,但精神稍好,也能掙扎著說幾句話。陳雲龍本來內臟未傷,談話並不為難,只是他神色格外抑鬱,話反而說得少。

  三客二主閒談幾句後,吳李正要走開,忽然外面一個莊丁匆匆走來,向吳璞稟報道:「莊外來了一位道爺,說受朋友之托,帶信給兩位莊主。讓不讓他進來,請二莊主示下。」

  吳璞一聽來人是個道士,一下就想到武當,連忙吩咐莊丁快請,一面又和李揚一同迎出去。

  兩人走到大廳附近,遠遠已看見雷傑陪著一個老年道士徐徐走來。吳璞李揚兩人都認不得他是誰,當下兩人互望了一眼便由吳璞上前答話。

  雷傑見吳李二人出來,忙向道人道:「那就是敞莊二莊主和莊上一位管事的江湖前輩,道長可見過面?」

  道人微笑不答,只望著吳李二人。奪命金環吳璞搶步過來,拱手道:「在下吳璞,請問道長法號?」

  道人稽首道:「貧道山野之人,說起賤名,也無人知道。今日只為受人之托,來送一封書柬;得見著碧雲莊主,實是萬幸。」

  吳璞不料他不肯說出道號,倒大感意外,已悟到來人決非自武當遠來相助的,不由起了幾分戒備之意,便笑道:「道長既是真人不露相,在下不敢相強;既然光降敝莊,就請先入內待茶;在下恭候教誨。」

  文武判李揚雙目炯炯,打量著這個道人,一直默不出聲,直到一同進入大廳就坐後,才陡然說道:「在下李揚,寄居在這碧雲莊上,不料今天無意得遇高人。斗膽問一句,道長可是由昆侖來嗎?」

  那道人長眉一振,徐徐道:「原來是文武判李老師;果然目光如炬;貧過倒不是昆侖派中人,不過此來帶了一封信,卻與昆侖有關。」說著又向吳璞道:「碧雲莊上聽說有兩位莊主,不知道那一位現在那裡,可否請出來一見。」

  吳璞聽他口氣,竟是為昆侖下書,不由暗暗心驚,聞言便忙答道:「家兄近日染病,不能見客;道長既然攜有書信,便請賜交給在下如何?」

  道人微笑道:「貧道只因為那信上原寫明交給兩位莊主,所以多問一句。既是吳大莊主臥病,就請二莊主收下。」

  道人探手懷中取出一封柬帖,順手遞給吳璞。吳璞說了聲:「有勞道長。」

  便急急拆讀。李揚也走過來,看那柬帖,上面只寫了幾行字。

  「昆侖徐霜眉稽曾致書吳璧吳璞昆仲,方吳舊事,是非宜明。賢昆仲名重武林,當知所自處。擬于孟夏朔日率師弟妹方靈潔方龍竹造訪,先以一箋致左右,望賜複音。」

  「徐霜眉」三字入目,奪命金環吳璞和身後的文武判李揚不覺失色;吳璞沉住氣將柬輕輕疊好,雙眸一轉,向道人笑道:「原來昆侖徐仙子要光降敝莊,愚兄弟自當掃徑相迎帖,只是此事怕要先和家兄略作商議。道長可否先告知徐仙子現在駐留何處,容愚兄弟日內將複書送上。」

  道人道:「徐仙子雲蹤無定,原說複書交貧道帶回;倘若吳莊主要和令兄商議,貧道就在此恭候如何?」

  吳璞原想探探方氏妹榮行蹤,不料道人一絲口風不露,知道人家已有戒備,套不出什麼來;沉思半晌,便道:「家兄本在病中,此時不知道精神怎樣。且容在下去看看,道長請屈留片刻。」

  說了又向李揚道:「煩李二哥代我陪著。」

  起身向後面走去。

  那水閣密室自從吳璧病後,加派了一個小童在這裡伺候。這也算是新開之例。從前這多年,密室中向不許僮僕走進,這次吳璧在此閉門不出,又恰恰在此病倒,所以只得個派小童來。吳璞從外走入,小童正在室角打盹兒,吳璧靜臥榻上,室中寂如墟墓。

  這原是水閣下面的一間,上面四方有窗,俯瞰蓮池,供著南海島主的遺像,下面原是弟兄倆靜坐之所,本來稍欠明爽。這時吳璞從隧道暗門走出來,遙望吳璧面色,愈覺得如黃蠟一般;再加上額際白髮數莖飄散下來,真有說不出的病憊之狀。

  吳璞默立半晌,暗歎了一聲,才走到榻前,喚道:「大哥,有要緊事。」

  吳璧緩緩張開眼睛,見是吳璞站在榻前,面現怒色,只哼了一聲,一語不發。

  吳璞苦笑道:「大哥你連日和我嘔氣,我也不敢多辯;尤其你在病中,我更不想驚擾你;可是現在的事非問你不可。島主子女的師姊姓徐的剛遣人送了一封信來,說他們定期來莊上找我們,你看怎樣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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