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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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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惡道:「大多時間和謝道長一起吃,有時是我一人獨吃,都在眉峰小館。」 董靈霄道:「你失蹤以後,謝青峰大約會各處找你。」 戒惡想了一想,方道:「大約是吧,謝道長見我沒回去吃飯,總是要找的。」 董靈霄道:「既是這樣,你最好留一記號在此,讓他們看見,便知你在此處,好過來接你,你便暫時隨我回去吧。」 戒惡喜道:「我脫下外衣來掛在這樹梢上,這樣可使得麼?」 董靈霄點頭道:「也好!」 戒惡便脫下外衣,一躍躥到樹頂上,將外衣掛好,然後一躍而下。 董靈霄打量他半晌,方冷冷的道:「看你身上也有幾分武功根底,你是跟誰學的?」 戒惡躬身道:「晚輩未投明師,一點粗淺功夫,是晚輩父親和叔父教的。」 董靈霄哦了一聲道:「方才你說奉了父親之命,來見武當掌教,尊大人想必也是武林高手了。」 戒惡道:「家父單名一個璧字,家叔名叫吳璞。」 董靈霄喃喃念道:「吳璧?吳璞嚴反復念了兩遍,又搖頭笑道:「我三十年前在江湖上行走的時候,倒不曾聽見過這兩個名字。尊大人有多大年紀?一向住在何處,肯在那些地方行走?肯與那些人結交?」 戒惡很恭謹的應道:「家父今年六十晉一,家叔五十有六,居苗疆碧雲莊。」 說到苗疆二字,董靈霄面色似略微一變,他見戒惡停住不說下去,便笑道:「不相干,你再往下講吧。」 戒惡又道:「晚輩父叔自歸隱苗疆以後,便很少再在江湖行走,不過和朋友往來的時候倒很多。」 接著戒惡便報出了盧吟楓,陶春田,陶春圃,李揚,鐵木僧,金葉丐,孫天夷,裴敬亭,柳複,以及泰山八龍等人的名號,還有別的許多人,戒惡卻弄不清楚,不敢亂說。 董靈霄待他說完以後,笑道:「這些人多數我都不知道,就我知道的來說,除了盧吟楓之外,那華山裴敬亭我倒見過一面,那時他隨著許伯景來武當,不過那時他還是小孩,比你大不了多少,如今也在江湖上道字號了。真是長江後浪催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可歎得很。」 董靈霄又道:「像陶春田和孫天夷這些人,路道完全不同,你父親和他們俱有交往,這倒有些令人不解,如今你且先隨我回去稍進飲食,我們再談。我住在這武當後山已有二十餘年,極少有人來探視我,今日你來也算有緣,我倒是很高興的。」說罷便在前帶路,戒惡隨在後面,禁不住心中暗喜。昨晚他和白鶴謝青峰定計之時,皆估計要取得這武當異人沖鶚子董靈霄的好感,一定十分困難,不料山岩邊上一席話,董靈霄對於吳戒惡,卻頗加辭色,這可是出戒惡意料之外。 這武當後山的藏靈谷,乃是全山最幽深之處,向少人跡,此時只見雲霧環繞,山風吹衣,人在這藏靈穀山脊上行走,就如在雲端裡一般,戒噁心裡便暗想:此地倒真說得上世外仙境,果然武當名山,與別處又自不同,苗山雖說險峻雄莊,終嫌惡山惡水,卻及不上此處清幽深隧,雲霧也沒這樣美。 約莫走了數百步,便見岩邊一亭翼然,亭頂上滿覆茅草,亭中有石桌石凳,桌上擺著一副殘棋。 戒噁心中便奇怪道:他一人獨居此間,卻和誰人對奔?他心裡雖覺奇怪,但又不便問得。只有悶在心裡,便忍不住對那茅亭多望幾眼。 董靈霄走在前面,背後卻似長了眼睛一樣,戒惡才多望了那茅亭幾眼,董靈霄便笑道:「你既然能和謝青峰對弈,棋藝當然有相當功夫了。回頭我們來對弈一盤,這些年來我早已生疏,只怕還不是你的對手呢。」 董靈霄口裡說著話,腳下卻依然往前走,並未回過頭來。戒惡倒駭了一跳,只得恭謹地答道:「晚輩通共才學了幾年,那裡談得到棋藝,便是和謝道長對奔,晚輩也總是輸的時候多。」 戒惡這話本是無心,董靈霄卻笑了起來。 董靈霄笑道:「你既說輸的時候多,總也勝過數盤了;這便不容易。從前我和謝青峰對弈時,也是輸的時候多,最差卻是俞一清,對於此道,他簡直比門外漢好不了多少。」 戒惡忙道:「晚輩的棋藝也不成,總沒贏過。」 董靈霄笑道:「你贏不了謝青峰不算丟人,山上本來就很少人能勝得了他,再說棋之一道,本不能以年紀大小來論,這種東西很怪,和武功一樣,也要講究天份的。有人說圍棋五年便見功夫,如果不行,便終身無望了。如今你且先隨我進洞去休息一陣,再略進點飲食,回頭我們再對弈一盤,你可別推辭。」 戒惡忙道:「敢不如道長之命。」 董靈雪又笑道:「我預料最遲明日便會有人來尋你回去,那時我又少了一個棋友了。我們倒是快些吃點飲食,趁天色還早,大約可以下兩盤。」 戒惡口裡唯唯答應著,心中卻不免奇怪。據白鶴俞一清和謝青峰兩人所言,這沖鶚子董靈霄脾氣異常之古怪,本來這次要想投入他門下是很難的,所以白鶴和謝青峰兩人才定下一條苦肉計,由白鶴將自己扔到樹上,待董靈霄到來吸水之時,便大聲呼救。董靈霄萬無坐視之理。 雖然如此,謝青峰也說過,這辦法未必能成功,不過是走著瞧而已。因為董靈霄性格倔強乖僻之極,所以他再三囑咐戒惡要小心應付。 但照今日情形看來,董靈霄脾氣並不如他們所說之怪,看來和金鼎守靜之流倒差不多。 他卻不知董靈霄獨居深山二十餘年,火氣已化了不少,遠不像二十年前的任性胡為。 再則他見戒惡乃是一介小童,許多事也不願和他一般見識,自然便顯得和氣了許多。再加以戒惡應對也還很得體,所以才見面不久,董靈雷已對他有了幾分好感,換了旁人,怕不早已給他攆出了藏靈穀。 董靈霄和戒惡且談且行,少時轉過一座小山石,說也奇怪,這裡和前面只是一石之隔,但景物卻已大異。但見遍地長著不知名的野花,清香撲鼻,樹木卻很少,唯其如此,更顯出這些樹木舒卷有致,似比前山滿地樹林更清雅得多。 戒惡一轉過山石便禁不住東張西望,董靈霄似已看出他的意思,便笑道:「你覺得此地比前山如何,是否更好些?」 戒惡笑道:「好不好我也不敢說,只覺得前山雖美,終是人力所為,此處卻一似天生成的景物,真當得洞天福地四字。」 董靈霄越發高興起來,便站住腳步,對戒惡上下一打量,笑道:「你果然還有些靈氣,小小年紀便已懂得風雅。我告訴你吧,其實此處才真正是藏靈穀,你看此處不是真正聚集了武當全山的靈氣麼?」 戒惡對於堪輿之學,本來完全不懂,但為了討他歡心,也只得隨聲附和道:「不錯不錯!」 董靈霄道:「一般人不知,以為從那鐵索橋以北便全叫藏靈穀,真是瞎說八道。」 戒惡只好答應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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