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鐵馬大劍山(3)_張夢還

三

　　▼三　定計攻蜀

　　餘玠死訊傳到蒙古，此時蒙古大汗已經是拖雷的長子蒙哥了。

　　蒙哥知道余玠身故，不禁大喜，當即置酒高會，對左右道：「宋官家之無道，實在天下少有，餘玠一死，我等大可從容選將練兵，擇吉出兵滅宋。」

　　當時皇弟忽必列便勸蒙哥從速進兵，以防宋朝另選能將代替餘玠。

　　蒙哥笑道：「自古以來，人才不多，求用者少，能用人者更少，餘玠自盡，天下莫不寒心，還有人敢替宋室出力麼？」

　　不久之後，蒙哥又召集諸將大會，宣佈了五路攻宋的計劃。

　　這個進兵計劃之龐大，諸將無不吃驚，單是蒙哥親自率領的鐵騎就有六萬之眾，當時諸王子，諸大將都勸他放棄巴蜀而攻襄陽。

　　蒙哥搖頭道：「諸君有所不知，宋室偏安江南，不思北進者，乃恃大江之險耳。而巴蜀實大江之上游也。設我攻破襄樊，直取臨安，亡宋必矣，然蜀之舟師可浮江而下，一日夜即可附我之背，則宋雖滅而我不得安，與其如此何不自陝入蜀？圖個一勞永逸？」

　　忽必烈不以為然，他提出餘玠生前依山設城，設有「保蜀八柱」，山城險峻，易守而難攻。

　　蒙哥道：「賢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山城雖險，然當今蜀帥蒲澤之無餘玠之才，德能俱不足服眾。山城各自為戰，坐候敗亡，我有何懼？」

　　忽必烈知道乃兄心意已決，便道：「汗兄之言是也，我等見不及此。」

　　於是蒙哥派大將紐璘為先鋒，帶了將近七萬兵馬，號稱十二萬，浩浩蕩蕩來取巴蜀，分三路來攻雲頂山，尚未交鋒，雲頂山統制姚世安便投降了。

　　張實領兵來戰，那裡抵擋得住蒙古鐵騎？一戰即潰，兵敗被俘。

　　但蒙古大軍攻小劍山的苦竹城時卻碰了釘子。

　　苦竹城拫本不能算做是一座城，只能說是一個寨子，而且是個極小的寨子，並無居民，守軍通共也只有四百人，寨牆是用巨竹建成。

　　但苦竹城的地勢卻十分險峻，守將楊立又是個鐵漢子，寧死不降。

　　蒙古簞發動猛攻，楊立恃險頑抗，拚了一月，蒙古軍空折人馬，卻毫無寸進。

　　蒙哥無法，這才從鄧州飛調董文蔚的攻城部隊入蜀，又打算命張實去說楊立來降。

　　書接前文，當時蒙哥止住二將爭吵，命侍衛呈上地圖，將地圖鋪在桌上，用手指劃，一面說道：「文蔚，你來看，朕此次用兵，志在滅宋，故分兵五路，一路由李檀攻海州，一路由兀良哈台自大理回師以攻潭州，一路由塔察兒攻荊州，一路由忽必烈攻武昌，此四路進兵，已令臨安莫知其所守，但你要明白，江南河山縱橫，我騎兵難以為力，故此朕由陝入川、順流而下，作決定一擊，當日餘玠鎮蜀，與我軍大小三十六戰，乃我軍尅星，所喜餘玠已死，張實被擒，蜀中已沒有甚麼能人了。」

　　董文蔚喜道：「捉住張實了麼？」

　　蒙哥笑道：「此皆汪德臣之力也。」

　　董文蔚忙向汪德臣道喜。

　　汪德臣淡淡的道：「擒一員宋將，也說不上甚麼喜。」

　　董文蔚道：「德臣兄有所不知，當年餘玠治蜀，以張實治軍旅，王唯忠治財賦、朱文柄接賓客、蜀中名將半出張實門下，此人被擒，滅蜀不難矣。」

　　汪德臣道：「張實之敗乃是由於姚世安投降，張實前後受敵，以致敗亡，其實非戰之罪，也不是我的功勞。我連一個小小的苦竹城也打不下來，可謂無能，文蔚兄，這一次要看你的了。」

　　董文蔚聽出他話中帶刺，大為不悅，正待反唇相譏，卻被蒙哥暗使眼色止住，說道：「苦竹守將名叫楊立，此人是一條鐵漢子，我打算派張實去招降，姚世安，你以為如何？」

　　這時一個身著宋將服飾的中年人便立起身道：「臣啟陛下，楊立是張實的門生，派張實去說降，本來是好計，但這兩師徒都是一般的不識時務，不明順逆，張實決計不會說楊立投降，陛下明鑒。」

　　董文蔚平靜的道：「陛下只管放張實去，若是張、楊不降，臣為陛下取之。」

　　汪德臣發出一聲冷笑，冷冷的道：「文慰兄可知道苦竹城的形勢和地理？」

　　董文蔚道：「正要向德臣兄請教。」

　　汪德臣道：「咱們禦營所在之處名叫劍門，又叫大劍山，前面便是小劍山，苦竹城在小劍山上，四際斷岩、前臨石壑、孤門控據，一夫可守，鳥道羊鳴，險惡異常，不是那麼容易攻取的。」

　　董文蔚聽畢，長長的「哦」了一聲，說道：「多謝德臣兄。」將面對蒙哥道：「此城地勢如此之險惡，臣倒不敢說一定攻得下來，好在我軍中有第一勇將汪將軍在此，若是臣攻不下，德臣兄一定能攻下，勿煩聖慮。」

　　汪德臣勃然道：「我好意告訴你，你說這些話是甚麼意思？」

　　董文蔚仍然淡淡的道：「險道交兵，如二鼠鬥於穴中，將勇者勝，德臣兄勇名昭著，是咱們蒙古軍中第一勇士，我這話錯在那裡呢？倒要請教。」

　　汪德臣大怒道：「董文蔚，你不是誇口說任何堅城在你的攻城大軍之前如泥沙一般麼？怎麼一聽見苦竹城地勢險峻，就先敲退堂鼓呢？你的攻城兵將豈不是一群飯桶？」

　　董文蔚笑道：「你的馬步兵對著小小的苦竹城也束手無策，但不知你勇在何處？」

　　蒙哥笑著搖手：「一人少說一句，你們這叫君前失禮，知不知道？說正經的吧，文蔚，此次朕調卿來蜀，不單是為打苦竹城，許多城池都要愛卿去進攻，卿可知道保蜀八柱之名麼？」

　　董文蔚很恭敬的道：「臣啟陛下，臣在鄧州也對蜀中山川地理下過一番功夫，餘玠倡遷城就山，據山設防，號稱六州二府為保蜀八柱，其實蜀中險要有十五處之多，最難攻克的地方有五處。」

　　蒙哥呵了一聲，笑道：「愛卿深思熟慮，真不簡單，卿且說說那五處是最難攻的。」

　　董文蔚道：「臣以為川東之白帝城、川北之苦竹城，以及金堂之雲頂城，瀘州之鐵瀘城，合州之釣魚城，此五處最難攻取。」

　　「卿言甚是。」蒙哥轉臉對姚世安道：「姚統制首先獻城歸降，是朕入蜀以來第一功臣，應受上賞。」

　　姚世安得蒙哥稱道，不禁又驚又喜，高興得連話都說不出了。

　　董文蔚道：「陛下，據臣所知，姚統制的大功尚不止此，姚統制上書參革餘義夫(餘玠字義夫。)餘玠因此而自盡，除去了我蒙古心腹之患，這一件大功勞，比之於獻城投降又大得多了。」

　　「不錯，不錯，」蒙哥大喜道：「非文蔚提及，朕幾乎埋沒了世安先生這一件大功勞，世安，朕暫封你為秘書監同平章事，卿乃我蒙古滅宋第一大功臣，卿立此殊勳應受上賞。」

　　姚世安急忙離席叩頭，說道：「陛下侍臣如此恩厚，臣雖肝腦塗地，也難報萬一。」

　　蒙哥笑了一笑，又對董文蔚道：「文蔚，你既知蜀中山城難攻，可有甚麼良策麼？」

　　董文蔚道：「臣以為要先觀察各城形勢，再定良謀，多半宜設飛橋，置鐵炮以轟之，或聯盾為陣，步步進逼，臣於架設飛橋一事費了不少心機，此次定可為陛下分憂。」

　　蒙哥喜道：「卿言極是。」又問汪德臣道：「卿意如何？」

　　汪德臣憤然道：「臣但知先登陷陣而已，建橋非所知也。」

　　蒙哥揮揮手道：「諸卿且退，改日再議。」

　　眾將退去後，蒙哥獨自坐了半晌，這才退入後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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