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鐵馬大劍山(5)_張夢還

五

　　▼五　霸王之弓

　　一行人馳回禦營，董文蔚入帳來見蒙哥，正巧蒙哥在和汪德臣、姚世安敘話。

　　蒙哥見董文蔚入帳，便道：「你視察苦竹城形勢，可有良謀麼？」

　　董文蔚面色沮喪，搖頭道：「臣來向陛下請罪。還是德臣兄的話對，臣遠遠不及。」

　　汪德臣忙道：「文蔚兄不必喪氣，也別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咱們商量著辦。」

　　董文蔚道：「德臣兄，我觀察苦竹城形勢之後，感觸頗深，也越發的佩服了你。」

　　「這話何意？」汪德臣愕然道：「你令我莫名其妙。」

　　董文蔚道：「我一早知道德臣兄效余玠之法，因山為城，難為你行了這幾年，直到大汗親臨，未失寸土，我不知蜀境如此難平，方才一看苦竹城，才知真正困難。」

　　蒙哥笑道：「你且說來聽聽。」

　　董文蔚道：「這苦竹城不止地勢險峻，而且四下裡遍地俱是堅石，飛橋架不起來，地勢崎嶇，鐵炮架不穩，銅炮又打不到，發石弩也射不到那麼遠。」

　　蒙哥道：「何不用炸藥？令敢死之士，負炸藥去埋藏爆炸如何？」

　　「那也沒有用。」董文蔚道：「地上的石頭比鐵還硬，挖不成洞，炸藥無處埋放。」

　　「那怎麼辦？」蒙哥道：「你這位攻城之王連小小的苦竹城也沒有辦法，豈不給人恥笑？」

　　堇文蔚只得苦笑，又道：「臣來此之時，行至劍門關外遇一異人，傳授為臣箭法，攻此城或可派上用場也未可知。」

　　蒙哥哎了一聲道：「我蒙古軍中人人善射，你又何必學甚麼箭法呢？」

　　董文蔚道：「陛下恕罪，軍中射手只能射五百步，當年合撒兒也只能射八百步，哲別老將軍壯年時能射九百步，那是最遠的了，多一步也不成。」

　　汪德臣便插口道：「想必那異人射得更遠？」

　　「不錯。」董文蔚道：「他能射一千六百步到一千八百步。」

　　汪德臣大吃一驚，說道：「這未免太叫人難信了。」

　　「且慢。」蒙哥道：「文蔚，你說那異人曾傳授你的箭法，想必你也能射一千六七百步，那麼你大可教兒郎們的箭法，豈非人人可射一千六七百步？那可比攻取苦竹城強得多了。」

　　董文蔚苦笑一下，對帳外道：「把那張霸王弓給我取來。」帳外應了一聲。

　　蒙哥奇道：「甚麼霸王弓？」

　　董文蔚道：「那道士命臣將此弓獻與大汗，他要臣將教大汗箭法，又說憑了此弓，足可改朝換代，唯大汗才配使用，成為天下霸王，所以此弓名叫霸王弓。」

　　蒙哥道：「那麼他為何不親自來教朕使用呢？」

　　董文蔚道：「臣也問過他，他說欲滅大宋，非用此弓不可，他自知福薄，不敢來見大汗。」

　　這時弓已取到。

　　這張弓較一般的硬弓幾乎大上一輩，非鐵非竹，不知何物所制，弓是白色，扣箭之處有一缺口，弓尾用紅綢紮了一個繡球，弓裡刻了好些字，另端有三根絲帶，分紅綠黑三色。

　　蒙哥接過手來一拉，那張弓紋絲不動。

　　董文蔚道：「那道長說，開弓要用陰陽勁，而且要如此用力。」當下董文蔚一一教導，蒙哥再次用力，果然將弓拉得滿月一般。

　　董文蔚又道：「那道長說如果逆風，順風，下雨，這弓頭的三根帶子都有顯示，弓裡刻的數字和說明，何種氣候當偏上若干，都記得明白。」

　　蒙哥聽罷，點頭讚歎：「真神人也。」

　　董文蔚道：「以臣愚見，這弓胎裡定有機關，若是有兩張，那不妨折了一張，照樣製造，便會造出千百張弓來，可惜他只給了這一張，若是折散了，折壞了，臣可擔當不起。」

　　蒙哥道：「可惜朕無福見此世外高人，你既留不住他，最少也該問他姓名。」

　　「臣問過了。」董文蔚道：「他自稱名叫朝悅子，他傳了臣箭法之後就飄然而去，倒似神仙一般，可惜再不會重現人間了。」

　　蒙哥呆了一呆，問道：「這是何故？」

　　汪德臣插口道：「莫非文蔚兄你在背後賞了他一箭？」

　　董文蔚道：「正是，德臣兄可謂知我。」

　　蒙哥勃然大怒，拍案道：「人家好意來獻弓教箭法，你反而射殺他，這豈不是恩將仇報？」

　　汪德臣忙道：「大汗請息怒，董文蔚做得很對。」

　　「甚麼？」蒙哥道：「他做得對？恩將仇報還對麼？」

　　汪德臣道：「大汗請想，這位老道人分明就是造弓之人，他傳了董將軍箭法，卻不肯傳制弓之法，這是脅迫我們。」

　　蒙哥詫異道：「這怎麼是脅迫呢？」

　　汪德臣道：「這老道人分明告訴我們，宋軍已經有了這種霸王弓，射得既遠又准，要我們死了這條滅宋之心。」

　　罙哥嗯了一聲道：「說得有理，只怕他真是這種意思。」

　　這時姚世安便插口道：「依臣想來，或者不致於，小臣是新降之人，對宋軍瞭如指掌，沒有人會用這種弓箭，小臣也是初次見到。」

　　汪德臣道：「姚先生，你初次見到並不能說守軍就沒有這種弓箭，那個朝悅子道長要教也只會教余玠、王堅這些人，不會教你。」

　　蒙哥擺手道：「這不必再說了，德臣，那張實可放了麼？可是胡哈和他同去招降麼？」

　　「陛下放心，早就放了。」汪德臣道：「宮帳侍衛胡哈和張實同去招降，今早去的。」

　　正說話間，宮帳侍衛報道：「鄧州的兵馬到了。」

　　這時遠處響起悶雷般聲音，越來越近，也越來越響，到後來連地皮都震動了，董文蔚急忙告退。

　　蒙哥笑道：「單是這人馬的聲勢，就足以令敵人膽寒，張實、楊立如果聰明，就不該堅守下去。」

　　汪德臣道：「楊立、張實早有必死之心，依臣看來，他們定然堅守不降。」

　　蒙哥聳聳肩，掉頭對老侍衛林文道：「林文，你久居巴蜀，朕派你替董文蔚參贊軍機，你可願去？」

　　林文恭敬的道：「陛下有命，自當凜遵。」

　　「那就好。」蒙哥又道：「你那義子林玉倒也很討人喜歡，就補他一名宮帳侍衛吧，叫他明天來侍候朕。」

　　林文吃了一驚，忙道：「林玉是個小孩子，又是漢人，他怎配作宮帳侍衛？」

　　蒙哥笑道：「我說了就算數，漢人也有英雄，蒙古人也一般有無用之輩，要這樣劃分，那還了得。」

　　林文道：「是。」

　　汪德臣道：「大汗胸襟實非常人所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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