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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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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各位賭友在極大的興奮與刺激之後,都覺得十分疲倦,由於計又然的招待,紛紛入房安寢。這些賭客裏面有一腔心事的,還是趙大爺和溫五爺。趙大爺是輸的太多了,有些心疼。而溫五爺卻是惦記著二奶奶,這晚不回家,暫時是得著了勝利,可是回到城裏,她若再進一步的鬧起來,自己可對付不了。因之只睡了一覺,早上八點多鐘就醒過來了。盥洗後,吃了一點牛乳餅乾,銜了一支煙捲,到別墅門外散步。 事有湊巧,趙大爺踏著路上的落葉,口銜了雪茄,也背手在樹腳下閒蕩。他看到了溫五爺,便點頭笑道:「何不多睡一會兒,還早呢!」 溫五爺道:「我公司裏上午有點事,要趕去料理一下,幾時進城,我要搭你的車子一路去。」 趙大爺向他臉上望了一望,笑道:「是不是為犯了夜,怕夫人在家生氣?」 溫五爺笑道:「若要怕,也就不敢犯夜了。對於女人,最好是不即不離,太恭敬從命了,是自己找鎖鏈子套在頭上。」 趙大爺向他望瞭望道:「哎呀!你發牢騷,莫非真有問題吧?那麼,我送你回公館去。」 溫五爺先笑了一笑,然後點了點頭道:「我們是老朋友,有事不瞞你。我那位二奶奶,實在太不像話,昨天她竟鬧到公司裏來檢查我的信件,所以我氣不過,昨天一天都沒有回家。」 趙大爺笑道:「怪不得昨天你會參加我們這個組織了。是否你和黃小姐來往的事,讓她發覺了?」 溫五爺笑道:「你雖然碰到過好幾次我和黃小姐在一處,其實,我們並沒有什麼深的關係。」 趙大爺走近一步,拍了他的肩膀笑道:「憑你這樣一說,至少是淺的關係已經有了。我倒奉勸你一句話,這樣的摩登女子,我們中年以上的人,對付不了。」 溫五爺笑道:「你趙大爺也並非不愛摩登女性吧!」 趙大爺笑道:「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我不敢說絕對不沾染,可是我對女人有個分寸,凡是不太好惹的,我就知難而退。你呢,家中的內閣,已是一副辣手,而你打算玩的偽組織,更是厲害。」 溫五爺笑道:「我決無玩偽組織之意。不過我這人是受不得刺激的。我們這位二奶奶,若不知進退,一定和我胡鬧,我就再討一房太太。反正她也沒有那法律地位,能到法院裏去告我一狀。」 趙大爺笑道:「若把你這種話傳到二奶奶耳朵裏去,豈不讓她傷心欲死?來,來,來!還是我來給你打個圓場,我送你回公館去吧!」 溫五爺道:「那你不是叫我去投降?」 趙大爺伸手拍了他的肩膀,笑道:你不投降,打算怎樣?我的經驗,知道五種女人最厲害。第一是有法律地位的,第二是握有經濟權的,第三是善於交際的,第四是肯不顧身份的,第五是有職業的。二奶奶現在是屬於第二三兩型的,她不但有錢,無懼於你之封鎖,甚之她還可以對你來個反封鎖。加之你的朋友,她全認識,她可以隨處制止你的活動。你若要逃避她的權威,除非上天,否則是你能去的地方她也能去,這就造成她攻守自如的局面。你不投降怎麼辦?當男子們迷戀女子的時候,把腦袋割給人家也肯幹,你當年把自己一束鑰匙,交給了內閣,無非是表示合作無間之意。那時,你自然不會再想到自己再會調皮,要玩什麼手段,如今是小小調皮,都在所不許…… 溫五爺跳了腳皺著眉道:「不談了,不談了!」 趙大爺笑道:「還是回去投降吧!嚴格地說起來,總是男子不好。無論多大年紀,不能有接近女人的機會,有了機會,就想不安分。黃小姐是二奶奶的朋友,你怎麼好意思去侵犯呢?可是這話又說回來了,假使我家內閣,引了這樣一位美麗的小鳥到家裏來,我也說不得什麼四十不動心了。」說著哈哈大笑。 這時,溫五爺倒不想自己的問題,而另為趙大爺著想,覺得他實在看得開。昨天晚上輸了上千萬,今天一大早,就這樣高興的談女人,一點兒不在乎,實在可佩服。趙大爺道:「不用想了,我們同車走吧。」 於是向主人告別後,強邀了溫五爺上車,將他送回公館裏去。 那二奶奶雖是喜歡睡晚覺的人,可是這日早上,也醒得很早。這時睡在床上,正捧了報看。女僕進來報告,五爺回來了,還有小鬍子趙大爺送他回來。現時在樓下客廳裏等著,要見二奶奶。二奶奶一聽,就知是什麼來意。於是匆匆地盥洗了一番,草草地抹了些脂粉,就走下樓來。這時溫五爺已避開,這客廳裏只有趙大爺一人,迎著她,拱了兩拱手笑道:「一早就來打攪,真是對不住之至!」 二奶奶笑著讓坐,因道:「大爺的話,一定是告訴我昨晚上打了一夜小牌。」 趙大爺搖了頭笑道:「憑你二奶奶絕頂聰明,還只猜到一半:哪裏是什麼小牌,我輸了一家銀行了!」 因將昨晚上的事略略說了一遍。 二奶奶道:「好在大爺有辦法,還不在乎。那麼,我們這位呢?」 趙大爺道:「他贏了我三十多萬,還沒有收我的支票呢。這話不談,我今天送五爺回來,教他向二奶奶道歉。你們是老夥伴了,何必總是像賈寶玉林黛玉似的,三天兩天鬧脾氣!」 二奶奶道:「我沒有什麼,只是他作的事太不應該。大爺,你想,我是那種拈酸吃醋的人嗎?一去香港,就是半年,他在重慶幹什麼無法無天的事,我也管不著。只是這一回,他太豈有此理了!」 趙大爺坐在她對面,將手拱了兩拱,笑道:「『無法無天』這四字或者太嚴重一點。可是這確是先生背著太太軌外行動。我很勸了五爺一番,說他不應該。那一位是什麼人物,我們怎好惹她?而況又是二奶奶的小友。據他說,其實並沒有什麼,不過請她吃過兩次西餐而已。也許送了一點小款子,那數目有限得很。」 趙大爺這樣說著,二奶奶手指裏夾了一根紙煙,坐在他對面沙發上,緩緩吸著,聽下去。趙大爺偷看了她一番臉色,見她已不是初見那樣,將臉子板得緊緊的,便笑道:「他被我說了一番,也很後悔。他覺得不應當為這種女子傷了夫妻感情。可是話又說回來了,二奶奶也應當負些責任。知道這位五爺是不規矩的,為什麼把這個狐狸精引到家裏來?五爺究竟是受著二奶奶的統制,不敢太胡鬧,若是在別家,恐怕這情形還不止於此呢?」 二奶奶笑道:「這話就不對了。哪位女太太沒有兩個女朋友呢?引了女朋友回來,就該發生問題的嗎?我明天見著趙太太,倒要問問有沒有這個理?」 趙大爺笑道:「那不過也要看引著來的女賓是什麼樣子的人。假如引了黃小姐這種人物到我家裏去……」 他說到這裏,聳了兩聳肩膀,掀動著嘴唇上的小鬍子,笑了起來。 二奶奶道:「好,我明天就把這話對趙太太去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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