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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毛女》(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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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五年由延安魯迅藝術學院集體創作,賀敬之、丁毅執筆的《白毛女》,是這個時期歌劇創作的優秀代表作,為我國的民族新歌劇的發展奠定了基礎。 在這以前,魯藝的師生在學習民間藝術,創作和演出新秧歌方面,已經做了不少工作,並且取得顯著的成績。象《兄妹開荒》和《周子山》,就都是新秧歌運動的重要劇碼。在那幾年裡,他們到農村巡迴演出,較為深入地接觸了農村的社會現實。他們還參加了減租減息運動,瞭解了農民與地主階級的矛盾。經過這一段在「大魯藝」中的實踐,他們在思想上、生活上、藝術上都有很大收穫。這為後來《白毛女》創作的成功,準備了重要條件。 一九四五年,西北戰地服務團從晉察冀前方回到延安,帶回了民間傳說「白毛仙姑」的記錄本。這個故事在四十年代初開始流行於河北省的阜平一帶。內容敘述一個被地主迫害的農村少女隻身逃入深山,在山洞中堅持生活多年,因缺少陽光與鹽,全身毛髮變白,又因偷取廟中供果,被附近村民稱為「白毛仙姑」。後來在八路軍的搭救下,她得到了解放。這些生動的情節立刻吸引了人們。為了向即將召開的黨的第七次代表大會獻禮,魯藝師生決定以它為題材,創作一個大型的、在現有基礎上提高一步的新型歌劇。 起初,有人認為這是個神鬼故事,沒有思想意義,有人則認為只能編成破除迷信的戲。經過討論,大家認識到這個故事雖然帶著濃厚的傳奇性,卻反映了中國農村階級鬥爭的真實情況,它包含著「舊社會把人逼成『鬼』,新社會把『鬼』變成人」的深刻的主題思想,因而是很有意義的。編排過程中,從領導到炊事員,從編劇、演員到魯藝駐地橋兒溝的老鄉,都十分關心這個戲,大家為它貢獻了許多寶貴的意見。 《白毛女》成功地塑造了楊白勞、喜兒等農民形象。通過楊白勞年關出外躲賬帶回的三樣東西,生動地表現了一個勤勞善良的貧苦農民的十分樸素的生活願望。二斤白麵和一根紅頭繩,表明他希望能有一個起碼的人的生活。門神雖是迷信的東西,卻反映了他嚮往著擺脫地主壓迫,過上平平安安日子的樸素要求。開頭的一場戲充滿了農村生活的情調,把楊白勞和廣大受壓迫農民的願望做了充分的表現。但是他的這種卑微的生活要求卻不能得到滿足,反而被逼上絕路,含恨而死。楊白勞對地主階級的殘酷壓迫,不敢有反抗的表示,甚至連出外逃荒也因「熱土難離」而不能下定決心。他被逼在喜兒的賣身契上按了手印後,瞞過了趙老漢、王大嬸等人,沒有與鄉親們共商應急的辦法。 這是因為他認為除了承受地主階級的壓迫,便沒有別的希望和出路,自然也就談不上起來抗爭了。他的性格中確有懦弱的一面。他已經從幾十年的生活經歷中,看到了「縣長、財主、狼蟲、虎豹」,卻不敢有推翻他們,改變現實的念頭。他忍辱負重地生活,到了無法忍受、無處逃生時,就只有一死了之。楊白勞是在地主階級長期壓榨之下,尚未覺醒的老一輩農民的典型形象。他的悲慘結局是對萬惡的地主階級的有力揭露和血淚控訴。因而這個形象始終受到廣大觀眾的深切同情。 喜兒是《白毛女》的主人公,也是全劇所著力塑造的反抗的農民形象。她的性格和生活道路與楊白勞迥然相異。劇本在開頭描寫了她的天真淳樸,接著描寫她在生活中所受到的一系列打擊,最後才把她的反抗性推上了最高點。當她受到黃世仁的污辱後,也曾喊著「爹呀!我要跟你去啦!」企圖自盡。但在遇救後很快就拋棄了「不能見人」的思想,決心為復仇而活下去。她表示「我就是再沒有能耐,也不能再象我爹似的了。」她決然地告別了父輩的屈辱的道路。在她的性格發展過程中,正是一系列苦難的折磨,培育了她對地主階級的不共戴天的仇恨。她在逃入深山時唱道: 想要逼死我,瞎了你眼窩! 舀不幹的水,撲不滅的火! 我不死,我要活! 我要報仇,我要活! 她帶著這種強烈的復仇願望堅持深山生活,在山洞中熬一天就在石頭上劃一個道道,她唱道: 劃不盡我的千重冤、萬重恨, 萬恨千仇,千仇萬恨, 劃到我的骨頭——記在我的心! 憑藉著這種強烈的反抗性、頑強的求生意志和堅強的復仇願望,她在數年深山的非人生活中活了下來,創造了人間的奇跡。劇本還特意設計了一場她與黃世仁在奶奶廟窄路相逢的場面,讓喜兒的滿腔仇恨得到了一個噴發的機會。劇本描寫她見到仇人時,「怒火突起,直撲黃世仁等,並把手裡所拿的供獻香果向黃世仁等擲去,如長嗥般地」呼喊:「我要撕你們!我要掐你們!我要咬你們哪!」在這種極為鮮明突出的表達喜兒的仇恨的情節中,完成了她的形象的塑造。「白毛仙姑」的傳說,主要提供了一個離奇的情節,而使用這些情節以塑造出楊白勞、喜兒等一系列人物形象,這是劇作者們運用了自己農村生活的積累,在文學上所作出的貢獻。 《白毛女》深刻地表現了半封建半殖民地社會農村的基本矛盾,即廣大農民與地主階級的矛盾。惡霸地主黃世仁逼死了善良老實的楊白勞,搶走了喜兒並姦污了她,最後又逼得她逃進深山,過著「鬼」一般的生活。這些情節十分有力地揭露了地主階級兇殘、狡詐、貪婪、腐朽的本質,表現了長期受著深重壓迫的貧苦農民的悲慘命運,具有很大的典型意義。 兩千年封建社會中千千萬萬的農民的和楊白勞、喜兒有著共同的命運。劇本通過離奇的情節突出地表現了這種共同的命運,因此引起了人民群眾的強烈共鳴。喜兒為了復仇而活,這是在特定環境中農民反抗精神的高度表現。劇本傾訴了農民的苦難,但它的著重點是在於激發人們對地主的仇視,歌頌農民對地主的頑強的鬥爭精神。這是它比較當時不少描寫農民與地主階級矛盾的劇作具有更為尖銳的思想意義和能夠引起強烈反響的主要原因。劇本最後描寫了在党的領導下,打倒地主階級,農民得到了翻身。「鬼」變成了人,而且成為社會的主人。新舊社會兩重天的鮮明對比,表明了只有共產黨才是農民的救星這一真理。 一九四五年五月,《白毛女》在延安開始公演。第一場的觀眾是党的「七大」的全體代表。毛澤東同志、周恩來同志和其他中央領導同志都出席觀看。第二天,中央辦公廳傳達了毛澤東同志、周恩來同志和其他中央領導同志的三點意見:第一、這個戲是非常適合時宜的;第二、黃世仁應該槍斃;第三、藝術上是成功的。傳達者解釋這些意見說:中國革命的基本問題是農民問題,所謂農民問題主要就是農民反對地主階級剝削的問題。在抗日戰爭勝利後,這種階級鬥爭必然尖銳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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