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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我不會占你多少位置的,最多小半張床,不,只要隨便給我留點空就好。」

  餘墨看了她一陣,緩緩讓開了身。顏淡抱著被子走了兩步,好聲好氣地和他商量:「你是喜歡睡外面還是裡面?」

  如果可以讓她選的話,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外面,就地形地勢而言,外面易退好守,裡邊易攻難守。

  餘墨還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模樣:「隨你喜歡。」

  顏淡把被子擺在床上靠外邊的地方,諂媚地說:「你若是晚上想喝水,就叫我一聲。」

  餘墨沒應聲,低頭吹熄了燭火,走到床邊往裡床躺下。

  顏淡占下小半張床,一轉頭正好瞧見窗外那一輪彎月,忍不住道:「這裡的月亮看上去很大啊。」余墨喜歡清靜,兩人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她的話比較多。顏淡自顧自地往下說:「月亮映在水裡的時候最好看,可是很多人都說那叫鏡花水月,不是真的……」

  忽聽餘墨語氣平淡地說了句:「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以後少想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顏淡嘟著嘴不說話了,她也不想去多想的,偏偏柳宮主慎重地說了這麼一句「你們其中一人,不該是現在這張皮」的話,柳維揚從來不做無聊事,這句話總不至於是為了嚇她才說著玩的罷?

  這一晚,大概是有餘墨在的緣故,倒是沒有夢見她自己被做成一張血淋淋的人皮的場面,反倒夢見餘墨脫皮了,蛻了一層又一層,最後變成了那頭長住在地底溶洞裡、眼睛有黃燈籠那麼大的蛇怪。

  顏淡嚇醒來的時候,很是神傷,雖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卻從來沒把餘墨和那頭蛇怪想在一起過。

  她決定還是把那句話的意思向柳維揚問個明白,只是坐下來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見許久不見的絮兒姿態優美地踩著小碎步走進來,低下頭輕聲道:「稟尊主,第三件神器的下落已經查到了。」

  鏡·生死場

  44.第三件神器

  第三件神器在南都,而南都是眼下大周王朝的國都。要把這件神器的位置落實在南都某個地方,那就在皇家的深宮內苑裡了。據說是北地某位地方官得到了這件神器,覺得很是別致,便放在貢品裡送進宮去了。

  顏淡不懷好意偷偷瞥著餘墨,心中想著,他們和皇族真是有脫不開的聯繫啊。當年餘墨不知從哪裡得來異眼——那是集了天地精華之靈氣,可堪透世間循環的寶物,一個意外被一位美麗的花精姑娘不勞而獲了。那位花精姑娘在逃避余墨追殺的途中又和凡人起了凡情,而那個凡人,恰好是真龍天子,現在坐擁天下,榮華無盡。

  她光是想想其中的愛恨糾葛,就覺得比任何一齣戲文都精彩了。

  「現下還剩了兩件神器,在南都的那件也未必就是地止。」柳維揚當先領路,卻是從這一帶的地底溶洞裡走的。顏淡因為之前的那個夢,還清清楚楚記得這溶洞底下大蛇怪的模樣。那蛇怪很威風,兩隻眼猶如黃澄澄的大燈籠,張開嘴獠牙鋒利,可以一口將她吞進去。

  唐天師近來心緒不算壞,聽柳維揚這樣說,不甚在意地應道:「我也知道沒這麼容易,不過慢慢找,總會有找到的那一天。」

  柳維揚微微頷首:「你能這樣想就好。」

  顏淡很是奇怪,似乎柳宮主這幾日對唐周都是異乎尋常的客氣,平日會和他論法說道不談,便是說話也不似從前一般惜言如金。

  說話間,已經走到他們當日碰上蛇怪的那個溶洞,只見黑暗中兩隻又黃又大的燈籠慢慢移到身前,突然停住不動。

  顏淡立刻凝神戒備。

  但見柳維揚踏前一步,那蛇怪立刻伏下身子,討好似的湊近他的腳邊蹭來蹭去,就差搖頭擺尾,活脫脫一副狗腿相。柳維揚目不斜視,逕自從蛇怪身邊擦過。而餘墨走過去的時候,那蛇怪明顯地瑟縮一下,蹭著地面往後挪了挪,似乎還牢牢記著他當日是怎麼收拾過它。顏淡用手指抵著下巴想,它那個身子不用說生得多大了,就是再怎麼縮也能看得清楚明白。待到唐周走過時,那蛇怪只是動了動尾巴,還是伏在地上沒有動彈。

  顏淡完全放心了,想來柳維揚扮成伍順的時候,也曾掉進過這地底溶洞裡,憑他的本事,能讓這蛇怪永生永世惦記著他的手段了。

  她才剛抬腳走了兩步,只見那張長滿鱗片的三角形蛇臉突然湊到她面前,噝噝兩聲,分叉的舌在她面前吞進吐出。

  好一條趨炎附勢、欺軟怕硬的狗腿蛇!

  顏淡怒了,一把扳下身邊立著的石筍,沖著那張蛇臉狠狠抽去,那條蛇怪不想她會突然發怒,被打得在地上可憐兮兮地滾了兩滾,慢慢爬到了陰暗處。

  顏淡扔下手上的石筍,撣了撣手上沾到的石屑,氣哼哼的:「還真當我是隨隨便便就能欺負的麼……」

  她走近幾步,方才看清了前面那三人的神色,都有那麼幾分古怪。

  唐周道:「妖和怪也算是一家的,何況它同你,還真的滿像的。」

  顏淡的憤怒更深:「哪裡和它像了?它是怪我是妖,它是蛇我是菡萏,它長了鱗片我沒有!」雖然她不知道這蛇怪算不算得上是一條長得比較美的蛇怪,不過由她看來,這蛇怪委實長得寒摻了一點。

  唐周微微一笑:「不是說長相,而是性子。」

  她的性子到底如何,顏淡自己也說不好,只能轉頭看著餘墨:「我和它像嗎?」

  餘墨居然避開了她殷切的目光,轉過頭沉默了。

  顏淡只能去看柳維揚,他們好歹也曾同病相憐過,多多少少還算有點交情罷。可柳公子明顯很捧唐周的場,微一頷首道:「很像。」

  顏淡大受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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