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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


  顏淡呆了呆,忙道:「余墨餘墨,我看我們還是慢慢來,這戲文裡絕對不是這麼演的!」

  餘墨很是冷靜地問:「那麼照著戲文,這下面的一出該是怎麼演?」

  顏淡飛快地回想一遍,急急道:「這下面、下面應該是約好翌日一道踏青賞花,不過現在不是時候,那麼對月吟詩作對也很風雅。這樣風雅個把月,差不多可以牽手出遊,再過個……」

  「這樣說來,你之前說的那些話都是隨口胡謅的了?」

  「當然不是隨口胡說的!」顏淡很氣憤。

  餘墨伸手推開雕花紅木門,一拂衣袖把門扣上,低聲道:「顏淡,我已經向你們族長下過聘了。」

  顏淡本來還待垂死掙扎,突然間呆了呆:「什麼時候的事?」

  「嗯,在你還沒醒來的時候。」餘墨低下身,將她放在床上,撩起衣擺在床邊坐下。

  「然、然後呢?」

  「然後?你們族長好像很高興,忙不迭地答應了,又怕你哪天被我休了,還要我再挑幾個……顏淡?」

  顏淡抬起眼,只覺眼前一片通紅,扯著餘墨的衣袖:「這是什麼話?為什麼不是怕我不要你?我有這麼差嗎?欺負人也不帶這樣的,唔?」眼前俊顏近在咫尺,炙熱的吻落在她的唇上,一時之間只覺得炫目而溫柔。

  顏淡把心一橫,反正早晚有這一回,伸頭一刀縮頭一刀,倒不如利爽些。她自發自地抱住餘墨的腰,重重地親吻回去。

  他們如今的光景,放在修行上該叫雙修,放在凡間該叫雲雨。

  顏淡親吻過去的時候,只聽餘墨細不可聞地低笑了一聲,身子往後微微仰了仰,任由著她反過來侵入自己口中,手指解開對方衣帶上的花結。餘墨手上用力,緩緩按住她的肩,低頭親吻著她的下巴,然後慢慢順著頸親吻下去。

  顏淡咬著唇,決定不能示弱,伸手摸到餘墨的衣帶,再順著衣襟左拉右扯,硬是被她扯了下來。想當年她在戲班打雜時候,就算是把沉甸甸的戲袍剝下來也不過是一小會兒工夫,更不用說只是尋常外袍了。

  餘墨傾下身將她壓倒,散下的髮絲滑落在被褥上,同上面的華彩錦繡相映。

  隔著單薄的裡衣,情動的痕跡無法掩飾。顏淡只得覺燙,不知是落在身上的吻熾熱,還是自己就這麼熱切起來。兩人的髮絲糾纏在一起,連吐息都是熱的,好似火星,止一點便足以燎原。

  余墨額邊微微起汗,神色依舊沉靜,眸中卻熾情:「顏淡。」

  顏淡還以為他想說什麼,便安安靜靜地等著,突然一股炙熱的痛楚從身子裡面湧上來,她忍不住抓著他的肩,細細地吸著氣,慢慢放鬆緊繃僵硬的身體。餘墨在她耳邊又低低喚了一聲: 「顏淡……」

  她方知,他只是想叫她的名字而已。

  可只是一聲名字,卻勾得她心裡痛楚,她睜大眼想看清他此刻的神情,那種從未有過的傾情,就算在情動之中,還是一派清俊容顏。

  沒由來的,顏淡覺得,這樣的餘墨,竟是十分的動人。

  顏淡偶爾還會想一想,當初最先遇上的是應淵君,而她打從一開始就看他不順眼,這大抵和他轉世後變成的那個凡人唐周狹路相逢時的不順眼一般。可是這不順眼久了,居然變成一股說不清的情愫。

  她犯天條闖仙池,剜下自己半顆心,都為了這股說不清的情愫。

  就是算不上轟轟烈烈,也算得生死相付了。

  而餘墨待她,卻是細水長流,思及起來都是那麼淡淡的,沒有天刑臺上受雷刑時的生不如死,沒有跳下七世輪回道的絕然。他見到她時,總像是忍不住微微笑著的。

  顏淡這樣苦思冥想,只覺得餘墨抬手把玩著她的髮絲,靜靜地陪在一邊不睡。她抬頭去看餘墨,待看到他臉上若有所思的表情時,心中不知怎麼又是一動:「我只想……以後可以時時刻刻同你待在一起。」

  餘墨手一顫,手中一縷髮絲落回枕上,半晌才道:「你說甚麼?」

  顏淡想了想,這句話倒沒什麼,只是做起來難,若是時時刻刻待在一塊,這天長日久的,難免會厭煩:「不過我們還有很長的時日。可能一直到天荒地老的時候,我們還活得好好的。其實我們待在一起,盡可以像從前一樣,那是我過得最歡喜的日子了,就是不知道你怎麼想。」

  餘墨沉默了半晌,突然支起身俯身撐在她的身側:「你看著我,再說一遍。」他的墨發垂散下來,和她的糾纏在一塊兒,顏淡不知怎麼想起凡間常說的「結髮」。她自小調皮胡鬧,骨子裡雖有仙根,做出來的事情卻和仙子搭不上邊。更麻煩的是,還是個認死理的性子。當初她同應淵君,該斷的早就該斷,結果怎麼也狠不下心來,後來斷是斷了,心裡卻還會一絲一縷地想起她最初的執念,初初的念想。

  她也不是沒想過,如果她再次回頭到應淵身邊,又會怎樣。可是那些她和余墨一起游遍大江南北的日子呢,那些笨拙傻氣的相處呢,那種每回玩笑似的互稱主公蓮卿的親昵呢,難道就這麼不值一提?

  她怎麼可以笨到,僅僅是,愛上過去而已?

  那些細水長流的,用力去回想也只有淡淡的一個影兒的現在,誰說就不是愛?

  顏淡看著他,一字一字說得認真:「之前和你一起的日子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以後還要在一起。你說好不好?」她頓了頓,忍著牙酸斬釘截鐵地擱下一句肉麻話:「餘墨,我喜歡你。我愛你。」

  餘墨淡淡看著她,隔了好半天忽然傾身壓了下來,炙熱的親吻在她鬢邊流連:「好啊,我們就在一塊兒。」她說喜歡的一瞬間,眼前像是炸開了千萬朵光華絢麗的煙花,竟微微有些炫目而失措。

  顏淡微微嘟著嘴:「可是,你怎麼能趁著我不知道的時候去下聘,起碼也要帶著我一塊,好教別人知道我要麼不嫁要麼就嫁最好的。」

  餘墨嗯了一聲,頓了頓道:「如果反悔了……想要一條退路麼?」唇輕輕觸碰,試探之後才漸漸加深,用齒輕咬,用舌尖描繪,漸漸滑過頸項,氣息再次紊亂:「就算想,我也不讓……」

  顏淡抬手撫過他的背,有髮絲被薄汗沾濕緊貼在上面。對方溫熱裸裎的身子貼合過來,心跳聲清晰如擂鼓,肌膚輕擦過便帶起微微的酥麻,好似百爪抓心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麻癢。

  顏淡微微喘了口氣,輕聲抱怨:「餘墨,輕點,疼……」

  九鰭本是極有智慧的水族,為了排列出毫無破綻的陣法,就必須心無雜念、毫無欲望,怎麼傳到餘墨這裡就變了?不過她也只能大略想想,便沉淪於繾綣纏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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