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玄幻奇俠 > 雲荒紀年·隔雲端 > |
| 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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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日殺了這麼多人,交城是待不下去了,還是到其他地方去吧。"族長背過身,對風梧手中滴血的兵刃視而不見,"終有一天,你會知道我是不是騙你。" "我自然是要走的,我恨這個地方所有的人。"說到這裡,風梧忽然轉頭對一旁照顧自己母親的水華四月補充了一句,"不包括你們。" "你走吧,否則我爹爹肯定會治你的罪。"水華靜靜地道,"你的母親我會接到我家裡住,再不讓別人欺負她。" "謝謝你,我記住了你的名字叫水華。"風梧看著仍舊人事不知的母親,狠下心道,"那我走了,等我母親醒來你告訴她,我的劍術已經練成了,終有一天我會讓她為我驕傲。"說著,轉身就走。 "等等。"水華忽然像想起什麼,脫口叫道。 "什麼?"少年趕緊轉回身,專注地看著水華。 "你以後……要做一個好人。"水華嚴肅地道,這種嚴肅的神情若是平時出現在這略顯稚嫩的臉上,定然會引人竊笑,然而這一刻,所有的人都靜默了。 "好。"風梧回答得很是乾脆,凝視了水華一陣,見她再沒有什麼話,他終於轉身而去。 水華凝神聽著他遠去的腳步,忽然顫抖著跌坐在地上,正被季寧一把扶住。"水華……"季寧感受著女孩子壓抑不住的恐懼,他歎息般地呼喚了一聲,第一次喚出她的名字。若是方才風梧真的傷害了她,他知道自己會不顧一切地沖上去,從而放棄掉他作為一個讀憶師奉行了若干年的明哲保身原則。 那天晚上,季甯獨自來到總督府最深處的明樓前。這座兩層樓高的用藍色琉璃瓦搭成的建築在漆黑的天空下發著幽靜的光。季甯從樓側的樓梯上去,推開了虛掩的二樓靜室的門。 夜已經很深了,府中所有人在經歷了白天的忙亂後,都沉沉地陷入了睡眠,此刻的靜室裡只有月光煦煦地照在供桌前的蒲團上。季寧跨過門檻走進去,平視著桌案上那尊小小的白柳木雕刻的創造神神像。這個神像還是水華專程從帝都的舊居中帶來供奉,她說是母親留給她的遺物,神聖非常。此刻季寧看著那手持蓮花,神態安詳的女神,只覺沐浴在月光中的自己也漸漸剔透起來,讓他可以把這些年經歷過的一切全都清楚地想起。 然而,他想的最多的,還是白日裡在交城廣場上看到的一幕幕。他想起樂綠夫人臨別時的無奈,想起水華為傷患上藥時的安詳,想起災民們施暴時失控的狂熱,想起風梧揮劍時絕望的憤怒……這一日經歷的一切,仿佛比他記憶裡的全部更震顫著他的心靈,讓他忽然體會到一種從未有過的看破一切的豁達。就像現在他站在月光裡,讀憶師的靈覺延伸著觸碰萬物,而萬物也似乎有了回應一般讓他的心更加靜謐安詳,這種感覺讓他知道自己的靈力又提高了一層。 "神啊,我已經準備好了。"季寧看著垂目微笑的神像,心頭默默地祝禱著,跪在了蒲團上,"我已經知道了慈悲的偉大,知道了仇恨的可怕,知道了執見的愚昧,就讓我迎接我一直在逃避的考驗吧。" 慢慢地抬起雙臂,季寧的手指按在了後腦被金針封印的地方。當年究竟封印了什麼樣的記憶他已經不記得了,但是封印的初衷卻已事先寫下,讓他知道那些記憶是自己當時無法克服的心魔。不過現在,季寧有了相當的自信可以抵禦掉那段記憶帶來的一切震撼,而且他也深知,要到達讀憶師與萬物自由溝通的最高境界,這一關遲早要面對。 手指觸摸到深入腦中的金針的針尾,季寧一咬牙,將那深藏體內數年之久的金針拔了出來,後腦處的抽痛霎時擴散開來,讓他撐不住伏倒在蒲團上。 金針在月光裡發著光,仿佛一句淡淡的冷嘲。季寧閉上眼睛伏著不動,適應著突如其來的暈眩,然而漸漸地,隨著記憶的清晰,他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頭也越垂越低,幾乎要埋進胸前。終於,他低低地從喉嚨裡呻喚了一聲,猛地抬頭看著供桌上的神像,看到神像微闔的眼中滿是悲憫。 回到自己房內,季寧開始收拾行李,卻發現自己的手在不斷顫抖。他咬牙揮去腦中不斷升起的記憶,只專心整理衣物,甚至沒有留心水華來到了他的房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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