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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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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靖不知如何應對,只是點點頭,讓四人坐下,心中卻想:「這樣下去,早晚會露了馬腳。」王立見他神色憂鬱,又會錯了意,道:「千歲不必擔心,韃子前鋒雖然到了瀘州,但守城的可是劉整將軍,劉指揮使乃是川中數一數二的名將,智計百出,韜略過人,韃子萬萬難越雷池半步,有他守瀘州,千歲運籌帷幄可矣。」 文靖也不知他說些什麼,只是頷首。王立說罷,將手一拍,只聽絲竹聲起,兩行彩衣舞姬魚貫而入,一名身披藍紗的俏麗女子手持紅牙木板,由石階踱上廳堂,擊板而歌:「醉拍春衫惜舊香,天將離恨惱疏狂,年年陌上生秋草,日日樓中到夕陽。雲渺渺,水茫茫,征人歸路許多長?相思本是無憑語,莫向花箋費淚行。」歌聲清圓如玉,聞者只覺心脾間滲入一絲暖意,極是舒服。那十二名舞姬隨著歌聲,舉袖迎風, 楚腰婉轉,宛如纖纖弱柳 ,又似彩蝶翩飛,讓席間眾人神馳目眩。 一曲跳罷,掌聲雷動,藍衣女郎錯步上前,向文靖欠身作禮。 「千歲。」王立笑道:「這蜀中歌舞還過得去罷。」 「唱得很好。」文靖老老實實地說,心裡卻想:蒙古人大軍壓境,這些人還有心思盤桓於歌舞之間,當真『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這大宋朝的官兒當得實在舒服。 「千歲精于詞曲,不妨填上一首,讓她唱來。」李漢生慫恿道。王立連聲叫好,使了個眼色,手下人立時將筆墨奉上。 白樸等人面如土色,互望一眼,忖道:這下子完了,這小子怎會填詞? 但見文靖只呆了一下,便援起狼毫,白樸的心也隨著那狼毫提了起來。文靖凝神片刻,想到方才看到的大江景象,壯觀之處,生平未見;轉念間,又想到玉翎,這一別,佳人渺渺,只怕再無會期,心中頓時酸澀難言,筆走龍蛇,擬了首《一叢花令》:「一江離愁淚東去,送別有青山。碧月玲瓏照人寰,憶當年,幾多悲歡。雲水深處斜陽影,草木天際黯;孤鴻聲斷層雲裡,無處覓鄉關。干戈事,隨驚濤萬里,日落處,風流雲散,歸去來也,黃粱夢醒,枕邊淚闌幹。」 藍衣女接過紙箋,微微皺眉,白樸等人一顆心已經提到嗓子眼上。 輕輕吐了口氣,藍衣女道:「這詞愁了些,通篇就『干戈事,隨驚濤萬里』有些豪氣。」乍見王立等人臉色不善,她只好歎了口氣,輕啟朱唇,正要吟唱,突地,門外跌跌撞撞,沖進一名軍士,大聲叫道:「大事不好。」眾人認得這人是城外探馬首領,皆是一愣。 「何事驚慌?」王立顯出大將風範,沉靜問道。 那人吞了口唾沫,喘著氣道:「據前方探馬消息,蒙古大軍越過瀘州,向合州而來。」 「什麼?」王立猛地站起,失聲道:「豈有此理,難道瀘州破了?」 「屬下已命人再去打探……」這時門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眾將沖出門外,只見一名探子飛身下馬,急聲道:「劉整投敵,瀘州失陷,兀良合台三萬大軍,由陸路往合州進發!」 眾將面面相覷,王立怒道:「我大宋待他劉整不薄,他豈有投敵之理?」 「莫非打探有誤?」李漢生捋須沉吟。 「軍機大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呂德道:「瀘州一陷,蒙古大軍必定水陸並進,直抵合州,若不及早提防,合州有個閃失,蒙古鐵騎,必定順流而東,效仿王濬破吳之法,橫掃江南。」 話音未落,又聽馬蹄聲遙遙而來,眾心為之牽動,看著一匹駿馬停在門外。 騎士快步進府,拜倒在地,沉聲道:「蒙古大將兀良合台率前鋒數萬,進至合州三百裡外駐紮,瀘州水師以史天澤為主帥,劉整為副,沿江東下;還有消息,蒙古大汗離開六盤山大營,率軍十萬,駐蹕劍門。」 四周悄然無聲,眾人驚駭的目光都凝在文靖身上。文靖被這接二連三的噩耗弄得暈頭轉向,不知如何是好,斜眼瞟向白樸。 白樸微微頷首,道:「兵貴主速,韃子真是得了個中三昧,當今之計,除了背城借一,實在別無他法。」 大將們都有同感,文靖心想:「這話說了等於沒說,管他誰勝誰敗,與我有什麼干係,呆在這裡,再被他們問上幾句,我這根狐狸尾巴就翹起來了,這兩天累死我了,還是早點……」 王立打斷他思慮,躬身道:「白先生說得有理,不知千歲還有什麼計謀沒有?」 「睡覺。」文靖不假思索地說。 「睡覺?!」眾將呆的呆,傻的傻,張嘴的張嘴,瞪眼的瞪眼,活似一群供在土廟子裡的泥菩薩。 文靖說溜了口,叫苦不迭,只得嘴硬到底道:「蒙古人想必明天就要兵臨城下,大戰一觸即發,若不蓄精養銳,怎麼應付?」 「千歲真乃大將風度。」李漢生歎道:「我等皆是如坐針氈,不知所措,唯有千歲氣定神閑,想的深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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