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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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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柳二人揀僻靜處坐下,柳鶯鶯點齊菜肴,又要一壺燒酒,斜瞅梁蕭,見他默不作聲,心中暗笑道:「算你識趣,再敢阻我飲酒,哼,非罵你個臭死不可。」思忖間,酒壺上桌,柳鶯鶯正欲斟酒,梁蕭卻搶先提過,嘻嘻笑道:「我陪你喝!」柳鶯鶯一怔,悟到他不便明阻,就變著法兒分去一些酒,免得自己飲醉,她性喜熱鬧,心想獨樂樂不如同樂樂,你小子如此逞強,正合我意,便舉酒笑道:「那好,誰不喝光,便是小貓小狗。」梁蕭一怔,懊悔不迭,但也只得愁眉苦臉,舉杯飲盡。兩人你一杯,我一杯,一壺酒頃刻見底。柳鶯鶯笑吟吟面色不改,梁蕭卻滿臉暈紅,神態微醺。柳鶯鶯又喚一壺,心道:「你這小子婆婆媽媽,總是阻我飲酒,今兒落到姑娘的手掌心裡,瞧你怎麼逃得出去?」她酒量既佳,嘴舌又靈,連哄帶嚇,梁蕭挨不過,又喝幾盅,漸覺不支。 柳鶯鶯心頭竊笑,還欲再施手段,將他灌倒,忽聽馬蹄聲響,斜眼一瞥,只見兩人並肩跨進門來,夥計還沒迎上,那二人忽又哧溜一下,縮了回去。柳鶯鶯眼明心亮,已看清來人是雷震、楚羽夫婦,旋即明白二人因何退去,美目一轉,佯嗔道:「小色鬼,老和尚怎還不回來,真真急煞人也!」梁蕭喝得暈暈乎乎,聞言未及答話,便覺腳背疼痛,已被柳鶯鶯重重踩著。頓時酒醒大半,心知事出有因,隨口便道:「啊……或是路上耽擱了,隨後就到。」柳鶯鶯嗯了一聲,又道:「你說,那鐵盒當真在雷公堡麼?」一邊說,一邊凝神細聽,卻不聞馬蹄聲響,心知那二人並未去遠,正在店外竊聽。 梁蕭順口答道:「你沒聽楚仙流說麼?雷行空用假鐵盒騙他,真盒還在雷公堡裡的。」 他口中說話,雙眼卻瞧著柳鶯鶯,見她嘴角含笑,意甚嘉許,情知並未說錯話。柳鶯鶯眨了眨眼,又道:「他騙他的,關老和尚什麼事,為何他要去雷公堡盜盒呢?」梁蕭心中奇怪至極,但話已至此,不可不接,只得硬起頭皮道:「他和楚仙流交情非淺,故而……故而一心盜出真盒,給朋友出氣……」話未說完,忽聽門外馬蹄聲響,柳鶯鶯騰地起身,將一小錠銀擱在桌上,嬌喝道:「夥計,備馬。」夥計牽出胭脂,送梁、柳二人出門。梁蕭忍不住問道:「鶯鶯,你方才說的話什麼意思?我不明白。」 柳鶯鶯笑嘻嘻將因由說了,梁蕭驚道:「糟了,這豈非打草驚蛇麼?」柳鶯鶯笑道: 「若要盜盒,就要打草驚蛇!」見梁蕭迷惑不解,便解釋道,「純陽鐵盒是雷行空極看重的物事,放置隱秘。咱們貿然去盜盒,豈不要費心搜尋?如今雷震當九如去盜盒,勢必心急火燎,回堡稟告。雷行空心中犯疑,必會去看顧鐵盒!如此一來……」說到這裡,笑而不語,梁蕭恍然道:「如此一來,豈不給咱們做了嚮導!」柳鶯鶯敲敲他額頭,笑嘻嘻地道:「算你小色鬼有點見識。」梁蕭道:「鶯鶯,這般說,時機難得,咱們須得趕緊追上,別錯過了。」柳鶯鶯一拍馬頸,道:「我有胭脂寶貝,豈會追丟?迫得太緊,反倒不妙。」 梁蕭聽她思慮周詳,大感佩服。 兩人行至鎮外,忽見遠處傳來蹄聲,柳鶯鶯蛾眉上挑,促聲道:「快躲起來。」兩人方才鑽入樹林,就看楚羽怒容滿面,催馬馳過。 柳鶯鶯瞧著楚羽去遠,才舒了口氣,梁蕭奇道:「鶯鶯,你怎知道她要回來?」柳鶯鶯笑道:「她是楚家的人,聽說娘家被騙,自然生氣,照我瞧啊,她是去娘家報信!」梁蕭道:「話不可如此說,她也是雷家的媳婦,就不怕惹婆家生氣麼?」柳鶯鶯冷笑道: 「師父常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到頭各自飛『,他們為鐵盒翻臉,也是有的。「說罷牽馬走了五六步,忽聽梁蕭叫道:」鶯鶯。「柳鶯鶯回過頭來,只見梁蕭雙拳握緊,漲紅了臉,悶聲道:」不管有多大的難處,我和你都不分開,死也不會。「柳鶯鶯怔了怔,只覺鼻酸眼熱,低頭啐道:」你這小色鬼,盡會說便宜話兒,惹人難過。「梁蕭急道:」 我才不說便宜話兒。「柳鶯鶯輕哼道:」若不是便宜話兒,就來給我牽馬。「梁蕭嘻嘻一笑,搶過馬韁,走在前面。柳鶯鶯望著他的背影,眼角熱乎乎的,流出淚來,但心中卻似湧著蜜糖,甜絲絲的,十分快活。 二人行了一程,重又上馬,胭脂馬腿長蹄健,跑得輕快自如。不多時,便見雷震在前方埋頭疾馳。兩人遠遠綴著。柳鶯鶯心情快美,指點東西,歡然談笑,梁蕭雖覺她舉止奇怪,但瞧著她一顰一笑,便覺愜意無比。過不多久,便見一座龐大塢堡,依山圍田,方圓千頃,塢牆上箭垛如麻,多有守衛往來。 柳鶯鶯笑道:「姓雷的倒尋了處好風水!」梁蕭發愁道:「守衛森嚴,怎好進去?」 柳鶯鶯笑道:「做偷兒不翻牆進去,還從大門進入嗎?」只見雷震一騎忽忽,直奔堡門,塢牆上守衛早見,聚到前堡迎接,便道:「小色鬼,趕快些,繞彎子去後堡。」梁蕭恍然大悟,拍手道:「聲東擊西?」柳鶯鶯笑道:「不錯,雷大少爺聲東,咱們擊西。」 兩人策馬繞到塢堡後山,只見林幽蟬噪,時有鳥鳴。柳鶯鶯跳下馬,取下囊袋,催馬入林。探手從囊中取出一副白亮亮的鋼爪,上有八長來長的細軟鋼索。梁蕭奇道:「這是什麼?」柳鶯鶯笑道:「這叫遁天爪。」抖索一掄,鋼爪便似長了眼睛,嗖的一聲穿過箭垛,牢牢鉤住,方欲縱上,梁蕭攥住細索道:「我先上。」柳鶯鶯知他怕有危險,挺身先上,也不便辜負他的美意,放開軟索。 梁蕭挽索登上牆頭,卻見並無一人。柳鶯鶯隨後掠上,收了「遁天爪」,方要縱身下牆,忽聽腳步聲響,似乎有人過來。其時牆頭逼仄,不及旋踵,一旦與人撞見,勢必警聲四作。情急間,柳鶯鶯但覺手腕一緊,已被梁蕭扣住,繼而隨他一個魚躍,飄落堡外。柳鶯鶯大急,正要怨怪,忽見梁蕭右手勾住牆頭,頓時恍然大悟,隨之照做,心中暗服他的急智。 二人如一對壁虎,緊貼外牆,耳聽得腳步雜遝,來得三人,腳步沉實,顯然身懷武功。柳鶯鶯暗叫好險,要知牆頭狹窄,決難一招制住三名好手,叫聲一起,那便前功盡棄了。 牆頭三人未覺有異,只聽一個粗啞的嗓子嘎嘎笑道:「震少主怎地一臉晦氣?撞了瘟似的。」另一人笑答道:「怎不晦氣?星哥兒兩條腿出去,一條腿回來,換了你是他爹,你歡不歡喜?」粗啞嗓子笑道:「做他爹也不壞啊!楚二娘細皮白肉,風韻猶存,弄到懷裡,必然受用至極。」眾人嘎嘎狎笑一陣,卻聽一個尖嗓子笑道:「雷星那小畜生當真活該,哈哈,瞧他日後怎麼造孽!」粗啞嗓子嘿然道:「劉么兒,你這話可不上道。那檔子事麼,少條右腿又不算斷根。」其他二人嘻嘻謔笑。 梁、柳二人聽得這些堡丁肆意嘲笑主子,毫無敬意,可見雷家平素飛揚跋扈,不得人心。但這三人守在牆頭嘮叨,欲要進堡,頗為不易,正覺手酸臂軟,忽聽一個陰沉沉的聲音響起道:「你們三個兔崽子,罵得好快活麼?」只聽得奪奪有聲,似為拐杖拄地,又快又急。 牆頭倏地一靜,鴉雀無聲,半晌一人戰聲道:「星……星少爺……我……啊喲……」 發出一聲長長的慘叫,只聽雷星森然道:「常牛,老子斷你一條右腿,也算小懲大戒了。」 話音未落,又聽一聲慘叫,雷星又陰笑道:「劉么兒,這滋味如何?嘿嘿,聽說你那婆娘生得不壞,今晚老子便去問候問候她,讓你瞧瞧,老子造不造得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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