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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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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蕭摸索四周石壁,沒有發現機關,甚感失望,這時,忽聽人語傳來,他心頭一動,透過孔洞瞧去,只見石室門戶突然大開,阿冰笑吟吟走了進來,身後跟著那個道士羽靈。阿冰掃視室內鐵箱,壓低嗓子道:「死冤家,歡喜了麼,這便是韓凝紫的藏寶窟了。」她一改常態,神色嫵媚,說話也嬌柔了許多,更是直呼韓凝紫姓名,殊無敬意。 羽靈一雙眼向室內骨碌碌亂轉片刻,猛地一把摟住阿冰,笑嘻嘻地道:「好阿冰,我真愛死啦。」阿冰白他一眼,嗔道:「你愛的是我,還是這些寶貝呀?」羽靈笑道:「那還用問。就算有千萬珍寶,也及不上你一個。」說著輕輕攏起阿冰的秀髮,在她耳邊低笑道:「好阿冰,你是我的活寶貝兒。」 阿冰粉面羞紅,亦喜亦嗔地瞪他一眼,輕哼道:「但願你心口如一。」羽靈急道: 「我對天發誓……」阿冰捂住他口,笑道:「好啦好啦,別說那些嚇人的話,我信你還不成麼……」她往日一派冷淡,此時竟是騷媚入骨,和羽靈調笑一回,忽又秀眉微蹙,歎道, 「死冤家,我……我心裡還是有些害怕!」羽靈笑道:「放心,韓凝紫自身難保,哪有閒工夫來這裡?」阿冰道:「話雖這麼說,但我是她養大的,終究有些過意不去。」羽靈冷笑道:「韓凝紫心狠手辣,你又不是不知,稍不順意,她便會取你性命。」 阿冰點頭道:「但願就此擺脫她了。」羽靈搶上一步,擰斷箱上鐵鎖,揭開一口箱子,頓時寶光四射,耀人眼花。羽靈抓起一串明珠,雙眼似要噴出火來,嘖嘖道:「沒料到,韓凝紫那婆娘攢了這麼多好東西。」說罷放下珍珠,又揭開另外四口木箱,伸手翻揀,阿冰不解道:「你要尋什麼?」羽靈站起身來,皺眉道:「怎地不見那只純陽鐵盒?」 阿冰道:「是那黑鐵盒子麼?嗯,韓凝紫始終帶著,晝夜把玩,須臾不離身邊。」羽靈面露失望之色。阿冰不禁問道:「那盒子到底是何來歷。」羽靈道:「那盒子乃純陽真人呂洞賓所留。呂真人中唐時得道,伏龍斬蛟,偷天換日,做下了許多驚天動地的大事。宋哲宗時,他還在岳陽樓留下《步蟾宮》的仙詞。要知中唐至宋代哲宗,悠悠數百年,倘非仙力加身,焉能活這許久歲月。」 阿冰聽得神往,歎道:「倘若咱們也能活上幾百年的光陰,彼此恩愛,該當多好?」 羽靈吃吃笑道:「沒有鐵盒,有這些金珠寶貝卻也不差。咱們出去,便可廣置田產奴僕,衣錦饌玉,那日子也未必較神仙差些。」阿冰輕輕打他一拳,媚笑道:「我才不稀罕,我只要你對我好。」羽靈道:「那還用說,但……」眼見阿冰粉面一沉,便又嘻嘻一笑,道, 「但那個丫頭怎生處置?」 阿冰回嗔作喜,笑駡道:「我還當你這冤家想說什麼?」含笑轉身,拎入一個人來,正是阿雪。只見她身子直挺挺的,望著二人,說道:「冰姊姊,你……你不怕主人怪罪麼?」 阿冰冷笑道:「那你呢?你在竹林裡做什麼?還不是來盜寶?哼,看不出你平日裡傻兮兮的,骨子裡倒狡猾得很。」阿雪臉一紅,道:「我……我才不是來盜寶?」阿冰道:「那你來做什麼?」阿雪支吾不語,阿冰冷笑道:「我知道啦,你是為那個窩囊廢麼?」阿雪驚道:「冰姊姊,你……你怎麼知道?」阿冰瞧她驚惶神色,暗暗好笑,說道:「這還用問麼?哼,你每天燉了雞湯讓我送他,又膽大包天,向我打聽竹林陣的走法。還不是為了救那個窩囊廢?呵呵,瞧不出你這傻丫頭也會動春心?」阿雪被她連譏帶諷,又是羞窘,又是難過,一時淚如豆落,啜泣起來。 梁蕭心道:「她嘴裡的窩囊廢莫不就是我?」回想這些日子用飯之時,總有一罐雞湯,從未斷過,他原本也未在意,此時方知竟是阿雪所燉,心口不禁一陣滾熱,好生感動。卻聽羽靈不耐道:「阿冰,莫要耽誤了時辰。」阿冰俏目中凶光一閃,盯著阿雪,寒聲說道:「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將這蠢丫頭殺了。」阿雪嚇得一哆嗦,呆望著阿冰,說不出話來。 阿冰森然道:「蠢丫頭,你瞧我也沒用的,怪只怪你不該撞破我。哼,下輩子你投個好胎,生得聰明些吧。」梁蕭大驚,但苦於不知如何破壁,眼見阿冰殺機萌動,不覺焦急萬分。這時間,忽聽有人咯咯一笑,嬌聲道:「哎喲喲,冰姊姊,你可真狠,偷了主人的寶貝不說,還要殺害同門麼?」阿冰臉色陡變,轉眼一瞧,只見阿淩一派妖嬈,笑吟吟倚在門前。 阿冰眉間如罩寒霜,厲聲道:「你這狐狸精來做什麼?」阿淩笑道:「你來做什麼,我便來做什麼。」阿冰冷笑道:「不自量力。」嗆啷一聲掣出軟劍,正欲撲上,忽覺背心倏涼,低頭瞧去,卻見一截明晃晃的劍尖自心口直透出來。阿冰未及細想,軟劍向後疾揮,跟著轉過頭來。定眼望去,卻見羽靈臉色蒼白,咬唇立在牆角,左鬢少了一角,青絲飄飄,落向腳前。阿冰心頭一迷,呆呆瞧著他,嘴角露出奇怪神氣,既似迷惑,又似傷心。羽靈嘴微一哆嗦,卻沒說話,眼瞧著阿冰軟軟倒地。 羽靈略一失神,便歎了口氣,伸手闔上阿冰的眼皮。卻聽阿淩冷笑道:「好啊,心痛了麼?」羽靈直起身子,笑道:「你說什麼話?我若心痛,怎會出手?但她對我到底真心一場,殺了她,心裡倒有些兒難過。」他嘴裡說難過,面上卻笑眯眯,並無半分難過之意。梁蕭瞧得氣破胸膛:「這牛鼻子無恥之極,沒地丟了天下男子的臉面。今趟若能脫困,非宰了他不可。」 阿淩冷笑一聲,道:「你既念著她,最好陪她上路,哼,省得你的好阿冰寂寞。」羽靈笑嘻嘻地道:「乖淩兒,你吃什麼飛醋?出主意的是你,說嘴的又是你。唉,不過,這阿冰外面是一塊冰,心裡卻是一團火,略加引誘,便難自持;卻不似你,看是一團火,心裡卻是一塊冰。」 阿淩將臉一沉,嗔怪道:「你變著法兒譏諷我麼?」羽靈右手將她摟入懷裡,左手卻在自己臉上打了一巴掌,道:「我亂說,該打嘴。我的乖淩兒裡外都是一團火,我卻是個雪捏的人兒,一見你面,便都化了。」阿淩面容稍霽,伸指在羽靈白生生的額上戳了個紅印,嗔道:「我好端端一個女兒家,卻讓你這張甜嘴兒給騙啦。」她語發嬌嗔,眉梢眼角卻春意甚濃。羽靈看得血脈賁張,上下其手,恨不得就地和她大肆親熱,阿淩嬌喘微微,作勢躲閃,羽靈看在眼裡,欲火更熾,忽聽阿淩嗔道:「喂,你看這是什麼地方?」羽靈聽得心頭一涼,悻悻罷手。 阿淩整整衣衫,攏齊鬢髮,踢了踢阿冰的屍首,笑道:「也多虧這賤人,要麼誰知藏寶窟便在這裡?哼,韓凝紫平日盡寵她,但不知瞧見她這副死相,是何臉色。」她平日多與阿冰爭寵,此時得刃夙敵,心頭快意,一轉眼,咯咯笑道,「阿雪,你當真是來救那個窩囊廢麼?」阿雪見得這輪變故,早已目定口呆,聽了這話,也不知如何回答。阿淩又笑道:「可惜你什麼都瞧見啦,姊姊當如何是好呢?」略一思索,歎道,「咱們好歹姊妹一場,我不能如阿冰般無情。這樣吧,我挖了你的眼珠,割去你的舌頭,再刺聾你的雙耳,砍斷你的兩手。從今往後,你想要洩漏今日之事,也是不能了。」 羽靈撫掌笑道:「常言道:好死不如賴活。還是阿淩你心慈。」阿淩白他一眼,道: 「你這張蜜嘴兒,就會哄我開心。」順手從阿冰屍身上拔出短劍,蛇腰扭擺,走到阿雪身前,方欲動手,卻見阿雪不懼反驚,雙眼瞪著門外。阿淩瞧她容色古怪,也回首顧望,這一看,幾乎兒便叫喚起來。羽靈見她驚恐模樣,猛然回頭,乍見韓凝紫如鬼如魅,靜悄悄立在門前。 羽靈臉上倏地血色俱無。阿淩嬌軀一陣輕顫,忽地流淚道:「主人……」雙膝一軟,便向地上跪去,韓凝紫嘴角透出一絲冷笑,還未說話,忽見阿淩雙足陡撐,揮劍刺來。原來她自知不免一死,故而示弱惑敵,實則打定主意,拼死一搏。韓凝紫眼中殺機更濃,身子稍側,阿淩短劍刺空。韓凝紫左手一揮,已將阿淩右肘卸下,右掌成爪,哢哢兩聲,又將她左臂右腿卸了下來。羽靈心驚膽戰,趁著二人爭鬥,嗖地奪門而出。 韓凝紫咯咯嬌笑,奪下阿淩短劍,沖出門外。霎時間,只聽羽靈發出長長的一聲慘呼。俄頃青影晃動,韓凝紫又提著羽靈,笑吟吟閃進門來。卻見羽靈渾身染血,腰部以下盡已不見。韓凝紫又是一聲嬌笑,將羽靈半個身子丟在地上。羽靈尚未就死,口中呵呵,雙手亂抓,一寸一寸地向阿淩爬了過來,並以手指蘸著身下鮮血,就地寫道:「苦,苦,苦… …」連寫了八個苦字,爬至阿淩腳前,方才寂然不動了。 如此慘景,阿淩端地生平未見,不待羽靈爬近,早已嚇得昏了過去。韓凝紫摸摸她臉,寒氣入腦,阿淩蘇醒過來,瞧著韓凝紫,牙關得得直響,說不出一個字來。韓凝紫笑容依然極美,說道:「阿淩啊,這次的雷、楚兩家也是你引來的麼?」阿淩兩眼流淚,戰聲道:「阿淩錯了,主人饒命……」韓凝紫笑道:「我問你話呢?」阿淩挨不過,只得道: 「都是羽靈這死鬼做的,不幹我事。」 韓凝紫笑道:「你欺他死無對證麼?哼,若非你說,他又怎麼知道純陽鐵盒之事?」 阿淩臉色刷地慘白。韓凝紫搖了搖頭,驀地手起劍落,刺入她心口,再不多瞧一眼,拔劍轉身,睨著阿雪咭咭笑道:「笨丫頭,你來做什麼呀?」提著劍步步走近,臉上笑吟吟的,眼神卻猶如寒冰。梁蕭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上,但偏偏隔了一堵厚厚的石壁,枉自瞧著,卻沒半點法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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