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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九


  梁蕭恍然大悟:「原來是他。唉,胡老萬那個蠢材,什麼『活駱駝』、『死駱駝』,分明是『賀陀羅』才對。」

  卻聽阿雪又道:「那人一聽,笑著說:」好啊,蕭老怪,乾脆你和老窮酸一起來,洒家也不怕。『蕭千絕卻哼了一聲,說:「你不用激將,取你狗頭,老夫一人足矣。』說完飛身跳下,一掌劈出。

  「那人擋了一掌,笑著說:」咱們先比腳力。『說完抓著我,撒腿就往山裡跑,蕭千絕也追上來。

  「那人在山裡繞了半天圈子,忽又停下來說:」蕭老怪,洒家帶著一人,跑起來可辛苦多啦。如今打起來,你可占了很大的便宜。『蕭千絕就說:「好,你休息一盞茶工夫,咱們再打。』那人就說:」閑著也是閑著,先比比其他。聽說蕭老怪你有兩隻禿鷲,兇猛無敵,對不對?『蕭千絕說那又如何,那人就說:「我也有幾隻鷹兒,大夥兒比一比鳥兒,再比武功。』」他見蕭千絕答應,就取出一根血紅的笛子,吹奏起來……」

  聽到這裡,梁蕭接口道:「阿雪,後面的我都瞧見啦。」他心中感慨,此番阿雪得保清白,全賴九如與蕭千絕。前者倒也罷了,但後者施以援手,卻叫他滿心不是滋味。

  兩人相對無語,坐了一陣。

  良久,梁蕭方緩緩道:「咱們回去吧。」阿雪皺眉道:「哥哥,你不去追蕭千絕和公羊先生了麼?」

  梁蕭搖頭道:「我總不能拋下你。」說罷轉身欲行,阿雪卻呆了呆,忽地挽住他手,道:「哥哥。」

  「怎麼?」梁蕭回頭一瞧見阿雪眼眶裡含滿淚水,顫聲道:「你千萬答應我,不論怎樣都不要丟下阿雪。這一天一夜裡,我想到再也見不著你,真……真想死了才好。」她說著說著,淚珠已撲簌簌落了下來。

  梁蕭呆了呆,伸手給她整了整秀髮,歎道:「傻丫頭,以後我不論去哪兒,都會帶著你的,再也不會讓你擔心。」

  阿雪聽了這話,心滿意足,又覺他手指過處麻酥酥的,心兒「撲通」直跳。

  梁蕭挽起她手,正要舉步。忽聽「哈」的一聲,從山梁後轉出個人來,白衣白髮,正是賀陀羅。

  原來他趁九如被那無名高手纏住,藏身在灌木叢裡,待四大高手走盡,方才鑽出。他忖度九如等人即便要追自己,也會向前追趕,自己反其道而行之,必讓三人撲了個空,當即轉了回來,不想正遇上阿雪和梁蕭。

  他瞅了梁蕭一眼,噝噝笑道:「小姑娘,他就是你哥哥嗎?你叫得好親熱,洒家羡慕得很。要不你也認洒家做哥哥,好不好?」

  梁蕭逢此強敵,急思對策。阿雪藏在他身後,膽量大了些,叫道:「你頭髮都白了,做我伯伯都嫌大,怎能做我哥哥。」

  賀陀羅臉一黑,摸了摸嘴唇,乾笑道:「小姑娘你懂什麼,洒家這叫少年白,不算老的。嘿嘿,你不要我做哥哥,我偏偏要做。」阿雪蛾眉微皺,撅嘴道:「才不要,天底下我只有一個哥哥。」賀陀羅臉色一緩,呵呵笑道:「這好辦,我把你這個哥哥殺了,就只有我一個哥哥啦。」

  阿雪聽得發呆,一時說不出話來。賀陀羅卻笑眯眯地瞧著梁蕭,似在思量從何處下手。忽見梁蕭眼皮一抬,笑道:「九如大師,你來得正好。」

  賀陀羅被九如千里追擊,已是驚弓之鳥,聞言匆匆轉頭,卻不見半個人影。他心知上當,再一回頭,卻見梁蕭抱著阿雪,飛也似向一座山峰奔去。

  賀陀羅心中惱怒,嘴裡卻噝噝笑道:「好弟弟,你倒會哄人?」他一晃身,兩個起落離梁蕭已不過十丈:「小姑娘,你想你哥哥怎麼死?是囫圇著死,還是零碎著死?若是你不跑,我倒能叫他死囫圇些。」阿雪嚇得牙關咯吱直響,話也說不出來。

  梁蕭忽一轉身,鑽人一處密林,大叫道:「公羊先生?」賀陀羅笑道:「好弟弟,你又哄哥哥啦,呆會兒洒家就先割了你的舌頭,瞧是怎麼長的……」邊說邊鑽人林中。

  誰想他話未說完,便覺銳風破空。賀陀羅身形後掠,雙掌拍出,卻見數枚細小物事撲簌簌落在地上,定睛瞧時,竟是數枚碧綠松針。

  賀陀羅大吃一驚:「老窮酸的碧微箭?洒家分明見他與蕭老怪同路,怎地一眨眼,便繞到這裡來了?莫非他恨我屢屢暗算,故意讓這小於誘我到此,以圖報復。」他出了一身冷汗,飛也似縱出林子,厲笑道:「老窮酸,藏頭露尾算什麼好漢,有膽的滾出來,與洒家大戰三百回合。」

  待得片刻,卻不見應聲,賀陀羅心中驚疑,又喝一聲:「老窮酸!」仍不聞動靜。他仔細回想,但覺那數枚「碧微箭」勁道平常,不似公羊羽往日那般神出鬼沒、勁疾非常。

  他恍然大悟,連呼上當,長嘯一聲,鑽人林中,跟著梁蕭所留痕跡追出三裡許,舉目一瞧,只見梁蕭背著阿雪,拽藤附葛,正在攀爬那座高峰。

  賀陀羅不由笑道:「有趣有趣,乖第第,你真比泥鰍還滑啊。『,梁蕭聽得笑聲,迭聲叫苦。他使詐驚退賀陀羅之後,心忖平路之上定難撇開賀陀羅這等老江湖。是以兵行險招,瞧得山腰處有座石洞,便欲藏身其中,暗忖賀陀羅醒悟上當之後,也只會沿下方山路追趕。

  此計原本出奇,誰料人算不如天算,未至洞前,賀陀羅便已趕來,但此時既已上山,便如身在虎背,欲下不能,惟有硬著頭皮向上攀登。

  梁蕭越往上攀,越覺那山勢陡峭不堪,許多地方均只有少許凸石淺坑歇腳。耳聽得下方笑聲噝噝,低頭望去,只見賀陀羅步履如飛,已近山腰石洞。

  阿雪聽著,驚慌道:「哥哥,他追上來啦?」梁蕭心念電轉,忽地舉劍將下方老藤斬斷。

  阿雪正覺奇怪,便聽下方傳來賀陀羅的怒喝聲,轉頭下看,但覺一陣目眩。敢情只這須臾工夫,二人已至數百丈高處,下方林木岩石越見細微。賀陀羅身在山腰,只見他右手攀著岩石,兩足下蹬,如蛇般一拱一拱爬將上來,不由心中奇怪,說道:「哥哥,你瞧他爬山的樣子好怪。」梁蕭聞言一瞧,也覺驚奇。

  原來,梁蕭砍斷老藤,賀陀羅惟有靠手足之力攀登,不料剛爬數丈,便覺左臂痛楚無力,這才想起不久前左肩曾挨了九如一棒。九如神力蓋世,這一棒足可擊石碎鐵,賀陀羅雖仗奇門內功卸去不少勁道,仍然傷了筋骨,此刻力攀險峰,傷勢有所加劇。沒奈何,他只得以兩腿一臂上攀。

  三人越攀越高,罡風獵獵,吹得三人鬚髮橫飛。梁蕭每攀數丈,便將下方藤蔓、松柏斬斷,不給賀陀羅任何借力之物。阿雪回頭下瞧,只見下方景物越來越小,心驚膽戰,不敢再往下看,但偷眼上望時,更覺駭然。

  敢情上方絕壁倚天,狀若斧劈,除了幾棵老松,幾無半點借足之處。阿雪暗暗叫苦: 「倘一失足,我倆豈不摔得屍骨無存?」她驚惶一陣,旋即又想:便是摔死,也算與梁蕭死在一起,永不分離。一念及此,滿心驚恐中竟又生出幾分甜蜜來,將頭枕在梁蕭肩上,耳邊似能聽見他的心跳。霎時間,阿雪只覺置身夢裡,不論雲山松石,都變得那麼縹緲,那麼不真實。

  梁蕭卻無暇顧及這些小女兒心思。他一心脫險,竟激發出渾身潛力,只顧上攀,就連雙手皮破血流,浸透藤蔓岩石也渾然不覺。

  賀陀羅因無可攀附,又缺一臂,格外吃力。他爬了一陣,抬眼望去,只見上面數百丈光禿禿的,便似一面鏡子,又見梁蕭身子越來越小,好似鑽入雲裡。賀陀羅心中驚怒交進:「這小子是猢孫變的嗎?怎能這般快法?」又忽覺左臂疼痛陣陣襲來,心知再不靜養,只怕日後留下病根,將來武功受損,得不償失,當下盤算:「洒家且守在山腰,待得傷好,再去擒捉他倆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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