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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五


  昆侖 龍遊卷 第八章 群魔亂舞 (下)

  花曉霜歎道:「總之,奶奶使盡各種軟硬法子,都不能逼爹爹媽媽就範,終於生起氣來,指著我說:」霜君,你聽好,既然你不肯聽我的話,我就將她關起來,你一天不生孩子,一天見不著她……「,梁蕭只覺心口一窒,張口欲罵,但看了花曉霜一眼,終究忍住,只暗恨道:」若她不是你奶奶,我立時便去天機宮,鬧她個天翻地覆。」

  只聽花曉霜續道:「奶奶說到做到,就要動手抓我,媽媽想護著我,卻又打不過。這時,師父來了,大罵奶奶。奶奶卻說,這是花家的家務事,不要你惡華佗管,師父說:」 那可不行,她是老……不,是我的病人,誰動老……嗯,我的病人,我就跟誰拼命…… 「,梁蕭拍手道:」說得痛快!「心中對吳常青好感平添十分,但覺沖著這幾句話,便看他些臉色,卻也無所謂了。

  花曉霜仍是悶悶不樂,說道:「我見他們鬧翻,心裡難過,便對奶奶說,我不呆在天機宮也好,我拜吳爺爺做師父,到嶗山去,媽媽不生弟弟,我也就不回來。唉……其實,我一直想跟師父學醫的,我從小生病,十分難受,吳爺爺每給我看病,痛苦就要輕些,所以我就想,天下有許多人害病,也就與我一般難受,若我有吳爺爺的本事,就能讓他們痛苦輕些。從那以後,我看了許多醫書,並向師父請教,他也隨意指點。可我每次說要給他做徒弟,他總不作聲。」說到這裡,她微微一笑,「不過,那天他和奶奶賭氣,當即一口答應,收我為徒,將我帶出天機宮,到了嶗山。」

  她說得輕描淡寫,梁蕭卻知道這其間她定然受了無窮委屈,心中憐憫大生,歎道: 「曉霜,你受苦啦!」花曉霜搖頭道:「這也算不得受苦。那時,聽到你的死訊,我都不想活了,若非……學醫救人,忘了苦惱,我……我或許早就難過死了。唉,若真的死了,那可糟啦。今生今世豈非再也見不著蕭哥哥。」她一雙大眼驀然含滿淚水,凝注在梁蕭臉上。

  梁蕭見她眼神,胸口竟似被重重打了一拳,不自禁轉過頭去,一顆心兀自狂跳:「為何她這眼神,竟與阿雪恁地相似,難道我看錯了?」他又偷偷瞧了花曉霜一眼。但見她一張瓜子臉與阿雪的圓臉決不相似,但那一雙眸子中的淒然之意,卻是一般無二,刺得他心頭隱隱作痛。梁蕭一時心潮起伏,望著東方一輪朝陽,默然不語。

  待到天已大亮,兩人方才相攜下山,梁蕭沿道採擷野花,紮了個精緻斑斕的花冠兒,給曉霜帶在頭上,曉霜臨水照影,好不歡喜。

  到了山下,將近杏林,忽見遠處有人跌跌撞撞,倉皇而來。走近一看,卻是傀儡雙煞。只見木偶煞半身浴血,布袋煞也臉色慘白,似乎都受了極重的傷。

  布袋煞遙遙看見二人,便叫道:「活菩薩,活菩薩……」身子倏地一軟,昏倒在地,木偶煞被她一帶,也僕地不起。

  曉霜大驚,急忙搶上,取出隨身攜帶的金針,給二人紮了數針。木偶煞背上傷口血流頓止,布袋煞也悠悠醒轉,喘著氣道:「活菩薩,你……你快走,有人要對你師父不利!」 花曉霜吃了一驚,臉上頓無血色。

  梁蕭卻一皺眉,淡然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不用著急,慢慢說來!木偶煞搖了搖頭,歎道:」你武功雖高,但對方人多,你……你也未必能勝的!「梁蕭道:」到底是什麼人?」

  木偶煞道:「說來話長,昨日得菩薩救了性命,我兄妹恩怨也已了結,便向南行,打算從此浪跡江湖,靠玩傀儡戲度日。人夜時分,我們投宿在路邊客棧。無意間,聽得隔壁有人談論活菩薩治病之事,一個軟綿綿的聲音說道,活菩薩定是惡華佗吳常青的弟子,又說惡華佗違背門規,收了女弟子,定然……唉,總之都是些不堪人耳的下流話。我兄妹受菩薩大恩,粉身難報,豈容他人如此褻瀆,正要闖將過去,卻又聽一個怪聲怪氣的人說,那《青杏卷》是否真有養生駐顏的無上法門。先前那人回答說,確然無疑,只要明日抓住惡華佗,逼他交出就是。我們聽到這裡,也沒再聽,便揚聲挑釁。不想話音方落,就聽隔壁一聲冷哼,一股怪異內勁透過土牆直逼過來。我妹子站在牆邊,被那內勁一沖,口吐鮮血,撞到我身上,那內勁也跟著傳來,激得我五內翻騰。我頓知遇上無法抵敵的大高手,當即扶著妹子,搶出門外。這時,只看隔壁跳出一個道士、一個喇嘛,拆了兩招,我便吃了道士一劍,木偶也被喇嘛的金環打壞。幸好老天庇佑,讓我逃出客棧,仗著地勢熟悉,趁夜遁來這裡,……菩薩,那些人實在厲害,你和尊師快快離開,一避風頭。」

  梁蕭聽他說完,眉頭微皺,轉眼瞧了瞧花曉霜,見她臉色蒼白,便笑道:「有我在此,你怕什麼?」花曉霜發愁道:「是誰要對付師父呢?」

  梁蕭隱約猜到對方身份。尋思道:「此事蹊蹺,只怕得暫避鋒芒才好。」當下對傀儡雙煞道:「信已帶到,你們去吧。」二人對視一眼,木偶煞道:「對頭爪子挺硬,不若我們也留下幫手。」梁蕭道:「你們有傷,留下也是無用,有我在此護持,只管放心。」木偶煞歎道:「足下武功雖然勝我十倍,但若遇上那隔牆傳勁的高手,仍須小心」梁蕭淡淡一笑,道:「我理會得。」

  花曉霜從懷裡拿出一支玉瓶,倒出三粒藥丸,給布袋煞道:「你為陰勁所傷,這三粒 『玉髓丹』且拿去,一日一粒,合水服用。令兄劍傷不深,只是失血太多,休養月餘便好!」 布袋煞謝過,與木偶煞相攜去了。

  梁蕭略一沉吟,忽向林中道:「吳先生,還請出來商議。」花曉霜驚道:「師父已到了麼?」只聽林中一聲怒哼,吳常青大聲罵道:「你們兩個小雜種,半夜三更跑哪裡去了?哼,他媽的,小丫頭不守婦道,小小年紀就跟人鬼混。哼,老子今天就掃你出門,省得你壞老子門風,給老子滾,跟這臭小子滾,滾得遠遠的,不要讓老子再看到,老子一看你,就大大地生氣。」

  花曉霜聽得目瞪口呆,臉色越來越白,忽地咬牙閉目,軟軟倒地。梁蕭大驚扶住。忽見林中人影倏晃,吳常青急步趕上前來,一臉懊惱,邊給曉霜扎針服藥,一邊咕噥道: 「臭丫頭,怎麼恁地經不得氣。」梁蕭沒好氣道:「誰叫你罵得這麼狠?就算對手再厲害,你也不該用這個法子趕她!」

  吳常青被他看透心思,臉色漲紅,坐在一棵杏樹下,抱頭不語。梁蕭從未見他如此模樣,心頭微沉,正要說話,忽聽有人哈哈大笑,一眼望去,卻見遠處走來六人。吳常青神色微變,一躍而起,梁蕭目光一閃,也哈哈大笑。那六人頓時止步,均有震駭之色。

  梁蕭掃視眾人,大笑道:「不是冤家不聚頭,聚頭都是老朋友。哈哈,火真人、哈裡斯、阿灘,你們三個賤骨頭,都還沒死麼?」又望著為首的青衫老者,道:「想必多虧這位『笑閻王』常寧的妙手吧?」

  阿灘等人此番有恃無恐,一驚之後膽氣又粗,露出怨毒之色。哈裡斯嘿笑道:「平章大人死裡逃生,可喜可賀!不知今日是否還有這個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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