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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二


  眾人無不大驚,正要救援,梁蕭十指顫動,將二人臂上兩根竹絲結成細環,掛在手上大竹環上。群豪各揮兵器,四面呼喝湧上,梁蕭沉哼一聲,左右盤旋,手指用上「碧微箭」 的功夫,將手中細長竹絲激得八方飛出,仿佛靈蛇游空,莫可閃避。一時間,四周人盡被刺穿列缺、神門二穴,慘叫聲響起一片。梁蕭指間變化奇快,一邊發出竹絲,一邊結成細環,扣入大竹環內。不到片刻工夫,竹環之上,便掛了十多名壯漢,一個個齜牙咧嘴,偏又身不由己,亦步亦趨,隨梁蕭步子轉動。其他人等無不膽裂,四散奔逃,再也不敢靠近半步。

  一別數載,梁蕭滿面風塵,容貌已變,眾人雖然驚疑,仍未將他認出,雷行空喝道: 「編竹子的,你到底所來何為?」梁蕭笑道:「早告訴你了,我不編竹子,專來編人。」 楚羽眼尖,猛可認出他來,驚道:「是你,你來救那賤人麼?」梁蕭笑道:「你罵得好,我記下了,這賤人二字,呆會兒定要一筆一畫,刻在你臉上!」楚羽見他臉上帶笑,語氣卻冷若寒冰,心頭頓時打了個突。

  梁蕭這一擺明車馬,其他人也認出他來,何嵩陽睚眥欲裂,厲聲喝道:「梁蕭賊子,果真是你!」眾人聽得這話,無不大驚,要知伏牛山一戰,梁蕭殺傷甚多,南朝武人一旦提及,無不失色。孰料此時此地,竟遇上這個煞星,不覺人人心頭打鼓,東張西望,看是否來了大隊元軍。

  楚羽夫妻連心,見丈夫落入人手,又疼又怒,驀地嬌叱一聲,揮劍刺向梁蕭。梁蕭不待她近身,將竹環掛在左臂,右手抽出竹劍,拍中楚羽劍脊,楚羽虎口酸痛,長劍偏出,當即身隨劍走,一招「寒鴉穿林」,長劍斜掠而出,梁蕭竹劍隨之遞出,但卻快了半分,堪堪點中楚羽曲池穴,楚羽手臂一軟,長劍脫手,眼前忽地一花,竹劍如鬼如魅,已落到她鼻尖之上,楚羽血冷如冰,心中只有一念:「他怎麼練成這等劍法?」

  雷震見妻子被制,偏又無力相助,惟有破口大駡。梁蕭卻笑視楚羽,道:「你記得我方才說的話麼?」

  楚羽咬牙不語,梁蕭道:「我說話算數,先在你左臉刻個『賤』字,再在你右臉刻個 『人』字,包你左右對稱,一輩子也抹殺不掉!」

  眾人心頭一寒,望著楚羽,均想:「楚三娘徐娘半老,風韻猶存,但若臉上多了這兩個字,日後可休想見人了!」雷家眾人驚怒交進,紛紛大罵,楚宮雖惱楚羽女生外向,但終是兄妹一場,見此情形,也不由心生惻隱,但終究人在敵手,一時主意也無!

  梁蕭一意立威,正要動手,花曉霜忽道:「蕭哥哥,不成!」梁蕭皺眉道:「你又要攔我?」花曉霜臉色蒼白,搖頭道:「好,我……我不攔你,只是告訴你,倘若有人在我臉上刻這麼辱人的字,我一定不想活了!你這麼做,比殺了這位嬸嬸還難受,她的親人天天看著,也必然十分痛苦,你是舒心快意了,卻累了別人一家,如果這麼做,你……你就不是好人!」梁蕭心道:「我本就不是好人!」斜眼睨去,卻見雷震虎目中淚光閃閃,不覺心頭一軟:「這人雖然魯莽,倒也是條重情漢子。」竹劍一翻,左右開弓,打得楚羽雙頰腫起,悻悻道:「滾吧!」

  楚羽逃脫一劫,默然後退,梁蕭將長劍挑給楚羽,喝道:「拿去,分香劍術,也不過爾爾!」楚羽接下長劍,臉色慘白如紙。天香山莊一眾高手聽得這話,均露出悲憤之色。花曉霜見梁蕭放過楚羽,松了口氣,又望著他手中那串大漢,道:「蕭哥哥,他們的穴道若是傷得久了,勢必心肺受損,你……你也放了他們吧。」纖纖素手搭上樑蕭左臂,眼中滿是乞求之意。

  梁蕭避開她的目光,花曉霜卻只是晃他手臂,柔聲道:「蕭哥哥!」梁蕭手臂攥著大竹環,大竹環連小竹環,小竹環又穿著眾人穴道,故而花曉霜每晃一下,眾人便覺痛徹心肺,哎喲慘叫,花曉霜連晃三次,眾大漢便齊叫三聲。花曉霜猝然驚覺,甚感過意不去,歉然道:「哎喲,對不住啊!」梁蕭觀她神色,終是無可奈何,歎道:「罷『了。」將竹環放開,竹環沒了內勁支撐,眾人當即恢復氣力,掙斷竹絲,但經過這番折騰,個個氣色委頓,再無打鬥之能。

  梁蕭生平快意恩仇,今日卻屢被曉霜掣肘,心中氣悶。目中精光進出,凝在何嵩陽身上,緩緩道:「何嵩陽,你既是雲殊部屬,怎地還要和柳鶯鶯為難,難道不知道他們的交情麼?」何嵩陽呸了一聲,冷笑道:「狗韃子放屁,雲大俠胸襟可比日月,豈會和這種女人有交情?」

  梁蕭目不轉睛,凝視他半晌,皺眉道:「此話當真?」何嵩陽朗聲道:「若有半字虛言,叫我不得好死。」梁蕭面色一沉,寒聲道:「胡說八道,雲殊于柳鶯鶯有救命之恩,柳鶯鶯感他恩德,以身相報,此事你和雷楚兩家俱都親見,難道有假?」何嵩陽見雷行空父子和楚宮兄妹均有疑惑之色,心中大急,怒道:「狗韃子才胡說八道,雲大俠一生清白,如今已有婚約在身。你若再辱雲大俠的清名,何某雖然不敵,也要豁出這條命,和你見個死活。」

  梁蕭瞧他如此斬釘截鐵,也不由微感疑惑,沉吟道:「你說雲殊有了婚約?」何嵩陽大聲道:「不錯。」

  梁蕭道:「那他可知鶯鶯困在莊裡?」何嵩陽眉尖一挑,尋思道:「雲大俠雖然不知此事,但便是知道,也豈會與這女賊為伍?狗韃子居心叵測,一心汙損雲大俠的清譽,哼,老夫豈能叫他得逞。」當即朗聲道,「雲大俠當然知道,他還告訴何某,這女賊是死是活,與他都不相干。」

  梁蕭臉色一變,寒聲道:「他當真如此說?」何嵩陽揚聲道:「千真萬確。」話一出口,在場諸人,齊齊喝了聲彩。梁蕭臉色鐵青,沉默半晌,忽地哈哈大笑,一聲笑罷,目視何嵩陽,沉聲道:「我今日且留你性命,去見雲殊,知會他一聲:」我梁蕭瞧不起他『。 「何嵩陽卻冷笑不答,心道:」雲大俠如何,豈容你狗韃子評判?」

  梁蕭神色忽明忽暗,變幻數次,驀地長吸一口氣了,沉聲道:「好,既然雲殊不救,我梁蕭來救。」頓了頓,聲音陡地一揚:「楚仙流,晚輩梁蕭求見。」聲音悠長,響如驚雷,轟轟隆隆向莊內滾去,片刻之後,方才傳來隱隱回聲。眾人聽得這聲,無不失色。

  梁蕭一聲叫罷,莊內卻久無人答,不由眉頭一皺,驀地邁開大步,走向莊門。楚宮忽地跨上一步,森然道:「且慢。你方才口出不遜,瞧不起分香劍術,是不是?」梁蕭冷道:「不錯,分香劍術,不過爾爾!」楚宮雙目怒睜,手挽劍花,直刺過來。梁蕭竹劍揮出,輕描淡寫,壓在楚角劍脊之上。這一劍深得歸藏劍中「兌劍道」之法意,兌者沼澤,其要旨之一,便是由內力中生出無窮黏勁,封鎖對方兵刃。一時間,楚宮手中鋼劍仿佛陷人極黏稠的淤泥中,無從使力,不覺大吃一驚,收劍疾退。梁蕭舉步跨上,竹劍貼在他劍上,隨他東西,倏忽之間,二人進退如風,飄出數丈之遙,楚宮始終無法擺脫分毫,頓時想起,當日雲殊也曾用此奇法將自己長劍壓住,心頭不覺慌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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