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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二


  梁蕭冷然道:「那又什麼稀奇?你圖一時之快,放走那兩個喇嘛,他們出去,元人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再說,他們混得進來,他人自也混得進來。只怕此間虛實,對方早就探得清楚。」雲殊面色漲紫,正想辯駁,卻聽釋天風高聲道:「你們兩個說來說去,頂個屁用?且看老子奪一艘戰船回來,挫一挫他們的威風。」他說動就動,淩水月未及阻攔,他已施出「乘風蹈海」,起落如風,逼近元軍戰船,元軍大驚失色,一迭聲發起喊來。

  釋天風正要縱上船頭,忽地一陣箭雨從峽口上方射來,釋天風大喝一聲,揮掌掃落箭矢,但真氣卻是一泄,落回水中。霎時間,又是一波箭雨射來,釋天風雙掌齊飛,勉強擋開,腳下卻已踩虛,沒入水中。箭雨再至,釋天風雙足落水,平衡已失,手忙腳亂之間,大腿中了一箭,栽進水裡。眼看元軍箭矢不絕,呼嘯而至,正覺難當,後襟忽然一緊,被人向後拖出數尺,抬眼看去,卻是梁蕭。

  梁蕭左手抓著釋天風,右手舞劍撥打箭枝,一時也騰不出手來拋擲木板,返歸己陣。眼看難以支撐,花生將擂臺木板扳斷一塊,運足「大金剛神力」,喝一聲:「去!」那木板貼著湖面飛轉,瞬間落到梁蕭身後,梁蕭轉身縱上,花生第二塊木板又已擲來,這般乍起乍落,花生擲到第十六塊木板時,梁蕭已攜釋天風返回臺上。淩水月眼中喜現淚光,連聲道:「梁公子,謝謝你了。」扶起釋天風,替他拔出羽箭,心中氣痛難當,方要罵上兩句,眼淚卻已落了下來。釋天風正覺丟了面子,羞惱已極,忽又見她流淚,不禁煩躁道: 「老太婆,你哭什麼,不就挨了一箭麼?離腸子遠得很。這般的箭兒,再挨十箭也不打緊。」 淩水月氣道:「你這死老頭子,我跟你四十年,便操了四十年的心,你……你就不能安分一些,讓我省省心,多活幾年麼?」釋天風瞧她淚水漣漣,真情流露,只得嘟嚷幾句,再無它言。

  這一回,未折元軍威風,反倒折了一個絕頂高手。群豪正自氣餒,忽見元軍陣中駛出一條小船,船上站了一名元將,頭戴鐵盔,身著便袍,高叫道:「梁蕭,故兄弟土土哈在此,但求一晤。」兩個士卒搖櫓如飛,片刻已至湖心。

  梁蕭眉頭微皺,了情道:「梁蕭,此事蹊蹺,只怕內有陰謀,還是不去為妙。」九如道:「管他什麼陰謀陽謀。梁蕭,機會難得。此人既然送上門來,便抓他做質,迫使元人退兵。」梁蕭思索一陣,回頭道:「曉霜,我去去就來。」花曉霜點頭道:「小心一些。」 兩人深深對視一眼,梁蕭轉身蕩起小船,駛到湖心。二船相靠,一個元兵拿鉤撓將船固定在一起。

  較之當年,土土哈容貌未改,髯須卻濃密許多,顧盼間目光逼人。兩人對視片刻,土土哈手指船頭道:「坐。」梁蕭頷首。兩人相對而坐,土土哈提起一袋馬奶酒,道:「請!」 梁蕭接過,拔塞便喝。兩人默不作聲,連盡四袋馬奶酒,土土哈忽地將空皮囊擲人湖中,笑道:「梁蕭,你若要抓我做人質,現在最好不過!」梁蕭搖頭道:「你先說來意。」土土哈歎了口氣,道:「梁蕭,三狗兒、楊小雀、王可的父母兄妹俱都安好,富貴榮華,享用不盡,你只管放心。」梁蕭道:「很好。」土土哈神色一黯,又道:「囊古歹在漠北與叛王們交戰時,被叛王大軍圍困,兵盡糧絕,自刎而死。」梁蕭眉頭一顫,半晌道:「他馬革裹屍,也算了了夙願。」

  兩人相對無言,土土哈抓過兩袋馬奶酒,拋給梁蕭一袋,兩人仰天飲盡,喝了一袋,又喝一袋。兩邊人馬聽不見二人說話,只瞧得二人不斷喝酒,都感疑惑。

  頃刻間,二人又盡三袋烈酒,土土哈朗聲道:「敘舊已畢,且說正事。」梁蕭道: 「請說。」土土哈道:「天機宮為江南義軍巢穴,鎮南王早已有心攻打,只是一則要攻打安南、占城,二則此地鬼斧神工,以明先生推斷,非有數萬精兵,無法攻破。」

  梁蕭插口道:「明先生便是明歸?」土土哈道:「不錯,他如今是鎮南王的軍師。西北諸王已敗,窩闊台汗海都遣使稱臣。聖上此時命我南來,便是要協助鎮南王,肅清南朝餘孽。」梁蕭冷然道:「閣下威震宇內,彪炳當世,當真可喜可賀。」土土哈聽出他話中譏嘲之意,苦笑道:「梁蕭,你勿要取笑。說到沙場對壘,我遠不及你。但此次經明先生籌謀,鎮南王與我有備而來,天機宮破在旦夕。抑且獅心龍牙說了,雲殊等人都在此間,是以今日一戰,勢所難免。」

  梁蕭默然許久,忽而歎道:「土土哈,你的漢話流利了許多。」土土哈不防他說出這句,微微一怔,道:「梁蕭,我並非說笑,早則今夜,遲則明天,天機宮必遭攻破。多年來,我為聖上東征西討,立下不少功勞,只要你一句話,土土哈願以所有功勞富貴,換取你的性命。」

  梁蕭擺手道:「土土哈,你心意很好。但你不知道,我這身本事,大抵來自天機宮。人生天地間,飲水思源,不可忘本。天機宮有難,梁蕭自當拼死力戰,與之偕亡,豈有苟存獨活之理!」說到最後一句,聲音陡揚,如擲金石。

  土土哈久久無語,半晌起身道:「好,梁蕭,你要拿我做質,只管動手。」身後兩名士兵聞言一驚,嗆的一聲拔出鋼刀,土土哈舉起手來,沉聲道:「不得動手。」二人一呆,鋼刀複又退人鞘中。

  梁蕭淡淡一笑,也起身道:「土土哈,你以兄弟之禮見我,我自當以兄弟之禮待你。」 揮袖震斷鉤撓,朗聲道:「就此別過,後會有期!」土土哈雄軀一震,虎目中淚光閃動,躬身抱手,澀聲道:「好,就此別過,後會有期!」二人均是果決之輩,話一說盡,各自撐船返回己陣。

  梁蕭登上木台,釋天風頓足便道:「梁蕭,你怎麼不把人抓回來?」眾人均是臉色疑惑。梁蕭搖頭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此事甚為抱歉。但我既然回來,自當與諸位同生共死,守護天機宮!」靳文冷笑道:「我看你是與韃子商量好了,回來做奸細,想把天機宮賣了……」話未說完,雲殊忽地厲聲道:「住口。」靳文被他一喝,不覺啞口。雲殊兩眼望天,沉聲道:「文兒,你記住了。他雖是強仇大敵,卻不是奸險小人,這等卑鄙之事,別人縱然會做,但他卻做不出來。」他嘴裡雖這般說,卻自始至終沒瞧梁蕭一眼。

  雲殊一言既出,旁人自無多話。靳文恨恨瞧了梁蕭一眼,悻悻退下。梁蕭也不料雲殊會出言為自己開脫,心中滿不是滋味。公羊羽頷首道:「不錯,大敵當前,勿要中了韃子的離間之計。」梁蕭不覺苦笑,尋思道:「或許真是離間計也說不定,但他人無情,我決不能無義,況且土土哈說得不錯,今日一戰,勢所難免,抓他也沒甚用處。」

  眾人靜靜觀望,不一時,只聽戰鼓雷動,元軍戰船紛紛馳出峽口,向棲月穀駛來,船頭士卒扯滿強弓硬弩,箭鏃在陽光中閃閃發亮。花無媸忽道:「清淵,你率宮中弟子,拆去這座木台,而後藏身石陣,守好入口,其他人且隨我退人宮中。」花清淵應命,待得拆去木台,元軍已然逼近放箭,眾人只得退人石陣。

  在宮中守候片刻,眾人俱有愁容,雲殊忽道:「師母,依照兵法,天機宮一旦穀口被戰船封鎖,後無退路,怕是一處死地。」花無媸搖頭道:「無妨,即便明歸居中引路,但我谷內尚有樞紐,韃子倘若入陣,我操縱樞紐,改變陣法走向,叫他們欲進不得,欲出不能,生生餓死在陣中。穀內存有二十年糧草,種有菜蔬,養了牲畜,咱們就和韃子比比耐性。」雲殊歎了口氣,道:「但願如師母所言!」愁眉不展,退到一旁。

  到得夜裡,穀外元軍呼聲如雷,遙遙傳人谷內,眾人無人能夠合眼,俱都靜靜聆聽。枯坐到次日淩晨,花清淵遣人來報,只說元軍仍未人陣。花無媸眉間隱現焦慮之色,負著手踱來踱去。公羊羽也坐在椅上,蹙額沉思,梁蕭、雲殊、九如、了情、淩水月俱都沉默,就連釋天風也覺出氣氛有異,無了言語。到得辰時左右,忽聽得元軍發一聲喊,然後便是一聲巨響,好似晴天霹靂。眾人一躍而起,梁蕭、雲殊同聲叫道:「來了!」花無媸停下步子,面若寒冰,身子發起抖來。公羊羽緩緩站起身,握住她手。

  片刻間,又是一聲巨響,不一時,連響三次,最後一聲格外震耳,似有什麼東西隨之倒塌。忽見得葉釗一道煙奔人廳中,面無人色,顫聲道:「不好了,韃子用火炮將『天璿 』輪擊毀了。」花無媸身子一晃,坐在椅上,目光呆滯,臉上已然沒了血色。

  雲殊騰身站起,斷然道:「與其坐以待斃,不若奮力出擊。」手臂一揮,喝道:「是好漢的,都跟我來!」群豪轟然應諾,隨之奔出,諸大高手也緊隨其後。釋天風不顧傷痛,也要跟上,好歹被淩水月勸住。群豪出了石陣,只見元軍將戰船排成一列,好似城池,瞧見眾人出穀,亂箭射來,群豪手持盾牌兵刃,齊聲大喝,奮力沖上。元軍發出硬弩火箭,勁急絕倫,鐵盾也是一擊而碎。一時間,群豪慘呼大起。

  梁蕭、雲殊、九如、花生、公羊羽五大高手勇冒矢石,沖近戰船,九如師徒手持巨木,奮起神威,左右橫掃,所到之處,戰船無不粉碎,公羊羽師徒雙劍齊出,縱橫軍中,無人可當。梁蕭手持天罰劍,直透敵陣,奔到鐵鑄火炮前,掌心紫電乍閃,金鐵交鳴,一劍之威,竟將鐵炮連著炮手,齊齊斬成兩段。梁蕭毀了一炮,旋風般繞過箭雨,躥上另一戰船,天罰劍蕩開人群,紫光進出,又毀一炮。

  不一時,梁蕭將五門鐵炮盡數摧毀,只聽得身後慘呼大起,回頭一望,群豪已然死傷遍地,鮮血染紅湖水,公羊羽身中一箭,由雲殊護著且戰且退,九如師徒仗著兵刃粗重,將近岸處戰船盡皆搗毀,但元軍戰船不斷從彩貝峽駛出來,散成一圈,隔水發箭,勁箭如雨,好似不休不歇。九如一邊舞動巨木,阻擋來箭,高叫道:「梁蕭,退了罷。」梁蕭暗歎一聲,縱身躍下戰船,順勢一劍淩空劃落,劍氣所及,將戰船劈為兩段。繼而奮力殺出重圍,踏水上岸,護著傷者,退人石陣。

  回到宮中,一點人數,竟然折了三成,剩下的也大多帶傷。公羊羽和花生俱都中箭,公羊羽傷勢尤重,但他性子倔傲,縱然血染衣衫,也是神氣不改,決不令人攙扶。花曉霜與趙咼拿來傷藥,給眾人裹傷救治。

  釋夭風呆得氣悶,遠遠瞧見公羊羽,不覺笑道:「老窮酸,你也挨箭了?妙極,妙極。」 淩水月叱道:「老頭子,這時候你還說這些渾話。」釋天風怒道:「你還說我,若讓老子去了,保管殺得韃子屁滾尿流,一個個跪地求饒,老窮酸武功雖然不濟,有老子看著,也不致傷得這麼厲害。」公羊羽聽得惱火,嘿然道:「姓釋的,你只會說嘴,方才怎地沒見你影子?哼,靈鼇島的高手,都是縮烏龜殼的高手麼?」

  這話好似火上澆油,釋天風跳將起來,高聲道:「他媽的,我想在這兒閑待麼?好啊,我挨箭兒,你也挨箭兒,咱倆扯了個直,誰也不佔便宜。來來來,就此大戰三百回合,不迎戰的就是烏龜。」公羊羽一拂袖,冷笑道:「奉陪到底。」淩水月覷得梁蕭就在近旁,忙道:「梁公子,幫個忙。」梁蕭搖頭苦笑,仗劍隔在二人之間。釋天風道:「梁小子,你要幫哪個?」梁蕭道:「我誰也不幫,大敵當前,二位前輩何必爭這些閒氣。」

  釋天風生平只認輸贏,自忖眼下傷重,敵不過梁蕭,怒哼一聲,氣呼呼坐在一旁。公羊羽見他退了,也不再相迫,但覺傷口疼痛,當下坐到一邊調息。

  到了未時,元軍重新調來火炮,再不靠岸,只是隔水轟擊天樞、天機輪。梁蕭連沖三次,均被箭雨迫退。申酉時分,巨響聲中,天樞輪終於頹倒。天機宮諸人遙遙望見,不禁淚如雨下,花無媸也失了一貫鎮定,痛哭道:「祖先四百年心血毀於一旦,我們這些不肖子孫,還有何臉面苟活世上?」眾人俱都慘然。沉默半晌,雲殊道:「天機三輪一破,『 兩儀幻塵陣』威力大減,元軍有明歸指引,入宮便已不難,而今之計,當是如何突圍。」 公羊羽冷笑道:「還有什麼計謀,元人守住峽口,已成甕中捉鼇之勢。」

  淩水月歎道:「只要突圍,一切好辦,我兒海雨停了八艘海船在錢塘江口,咱們突圍之後,乘船出海,韃子也沒奈何了。」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議論許久,終無定論。遠處炮聲震耳,元軍炮石依舊不斷轟擊天機輪,花無媸已止住哭泣,咬著嘴唇,臉色陰沉。

  梁蕭始終一言不發,沉思許久,忽向花無媸一拱手道:「花前輩,若我猜得不錯,這宮中另有出路!」花無媸冷冷瞧他一眼,花清淵眉頭卻是一顫。眾人本已絕望,聞言精神一振,目光落到花無媸身上。花無媸冷冷道:「天機宮四面環山,哪有什麼出路?」梁蕭道:「天機宮歷代智者輩出,決不會沒人想到今日局面。這宮中一定留了退路。」花無媸木然不語。花清淵忽地上前一步,低聲道:「母親……」花無媸厲聲截斷他道:「清淵,你記得創宮先祖的訓誡麼?」花清淵微微一震,忽地低頭道:「記得,書在人在,書亡人亡。」

  花無媸神色稍緩,頷首道:「你記得就好。四百年來,我花家始終守護這億萬藏書,不曾丟失一卷,今日事到臨頭,唯有拼死護書,決不能半途而逃?」話說到此,眾人俱都聽得明白,宮中確有出路,但花無媸卻已明瞭死志,寧可戰死,也要守護宮中藏書。許多綠林豪傑不由得心中動搖,有人叫道:「你花家要誓死守書,何必拉我們陪葬?」此言一出,頓時有人出聲贊同,但也有人怒聲喝叱,大罵此人沒志氣。那人卻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守著這些書卷,也沒多大用處。還不如留下有用之身,與韃子慢慢周旋。」 群豪心中暗暗稱是,斥駡聲漸漸稀落了。

  忽聽花無媸一聲冷哼,陰陰地道:「韃子是你們引來的,就想這麼走了?」她目光冷如冰雪,掃過眾人,忽地停在梁蕭臉上,恨聲道:「倘若你不助元攻宋,就算大宋滅亡,我天機宮也不會出世,引火燒身。」梁蕭十寸道:「我攻城破陣,的確用了天機宮的本事,若不給世人一個交代,他們端地說不過去。」一時語塞。花無媸哼了一聲,目光一轉,又落到雲殊身上,厲聲道:「還有你,若不是你一味與元人為敵,哪有今日之局?」雲殊低頭無語。

  花無媸眼看天機宮亡在眉睫,心意大變,但覺天下人人可恨,驀地發出一聲長笑,笑聲淒厲,令眾人心生寒意。花無媸一聲笑罷,咬著一口細白牙齒,恨聲道:「今日既然來了,誰也別想逃走,全都給我留在這裡。」此言一出,人群中生出一陣騷動,有人怒道: 「花無媸,你這話算什麼?我們賣的是雲大俠的面子,又不是你天機宮的面子。你憑什麼讓我們留下等死?」花無媸冷笑道:「那條秘道只有老身知道,你們就算將我殺了,也休想出去。」群豪大怒,紛紛鼓噪起來。天機宮子弟擋在花無媸身前,雙方勢成對峙。淩水月皺眉道:「花家妹子,就算別人不好,我夫婦二人總沒開罪你吧?」花無媸冷道:「那又怎樣?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只怪姊姊來得不是時候。」

  淩水月苦笑道:「你說得好。既然來了,我也不後悔。何況我和天風俱已年邁,死不足惜。不過,你的孫兒呢?他年紀幼小,也要跟著陪葬不成?」花無媸身子微顫,瞧了花鏡圓一眼,心腸一硬,高聲道:「他年紀再小,也是天機宮弟子,書在人在,書亡人亡。」 此話一出,天機弟子熱血一沸,禁不住齊聲道:「書在人在,書亡人亡。」肅殺之氣,彌漫穀中。

  只在此時,只聽一聲巨響,天機輪終被擊垮。眾人心神一凜,紛紛握緊兵刃,群豪中有人叫道:「再不走便來不及了,大夥兒並肩子上,抓住這老虔婆,逼她說出秘道。」不少人應聲起哄。花無媸只是冷笑。

  白不吃忽地怒起來,漲紅了臉,指著起哄之人罵道:「操你祖宗,你們好歹也是個鳥漢子,死便死了,有什麼好怕?他媽的,白某怎會與你們這些孬種為伍。」賈秀才朗聲道:「白二哥說得是。殺人須見血,救人須救徹,當初咱們來救援天機宮,便是存了必死之心,怎地事到臨頭,卻恁地沒種。」金翠羽也道:「不錯,你們對梁蕭時的豪氣去哪兒了?以眾淩寡,個個都是好漢,遇上韃子人多,就連我這娘兒們都不如了嗎?」池羨魚也踏上一步,道:「你們要與天機宮動手,除非從姓池的身上踏過去。」雲殊立在池羨魚身邊,淡然道:「加上雲某一個。」一時間,群豪分作兩群,看似壁壘分明,實則人人心中都甚矛盾。此時間,遙聽得元軍的喊殺聲,眾人俱都明白,元軍已開始闖陣了。「兩儀幻塵陣」 一旦無法轉動,威力大減,加上明歸指引,元軍破陣,只是早晚間事。

  梁蕭眉頭一皺,忽道:「所謂『書在人在,書亡人亡』,委實荒謬絕倫。」花無媸怒哼一聲,道:「你怕死便怕死,不要辱我天機宮的祖訓。」梁蕭歎道:「正因你食古不化,所以空守著祖上留下的基業,卻不明白天機宮的精神。」花無媸怒道:「我在天機宮呆了數十年,還不如你明白麼?」梁蕭搖頭道:「你呆上一百年也是枉然。我問你,你算得出天機十算嗎?算得出元外之元嗎?」說到算學之精,梁蕭已是天下一人,無可匹敵,花無媸聽到這話,頓時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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