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玄幻奇俠 > 流水迢迢 | 上頁 下頁 |
| 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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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忙趕出府門,下跪行禮,太子將他扶起,笑道:「這又不是在宮中,少君切莫如此多禮。」 裴琰躬腰道:「太子親臨,為臣母祝壽,臣惶恐。」 太子負手往府內行去,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少君這相府果然精緻,我早就聽人說,京城中,少君與三郎的府第皆是一絕,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裴琰笑著引路,說話間二人已步入正園,見太子入園,園內黑鴉鴉跪落一地。太子笑道:「都起來吧,今日是相府壽宴,本宮只是來看看熱鬧,大家不必拘禮,若是太拘束,可就不好玩了!」 文武百官們素知太子脾性,有些人更是低頭輕笑出聲。人人皆知,這位太子生性隨和,還有些懦弱,身子板似也不是很好,常年窩在太子府中,與太子妃及妃嬪們嬉戲。聖上令其當差,十件事倒有九件辦砸了的,若不是其岳丈,董大學士數次替其收拾殘局,不定已被聖上廢位奪號。 坊間更有傳言,聖上早有廢太子之心,要在莊王與靜王之中擇優而立。朝廷近年來漸漸形成的莊王與靜王派系的明爭暗鬥愈演愈烈,百官們更是削尖了腦袋來揣測聖意,以決定投向哪一派,來保自己異日的錦繡前程。 眾人各懷心思,哄笑著站起身來。太子十分歡喜,步入正廳,坐於首位,與莊王、靜王及右相等人談笑生風,毫不拘禮。 裴琰見還有十餘人未曾到場,而這十余人中既有自己與靜王這一系的人,又有莊王與右相那一系的官員,其中更有一位關鍵人物。正在心中暗忖之際,忽然聽到宮中司禮太監吳總管那熟悉的尖細聲音:「聖旨下!」 太子忙站起身,諸賓客也都紛紛跪伏於地。吳總管帶著數名太監滿面帶笑踏入園中,展開手中聖旨,高聲道:「左相裴琰聽旨!」 侍從們迅速抬過香案,裴琰撩襟下跪:「臣裴琰,恭聆聖諭!」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冊封左相裴琰之母、裴門容氏為容國夫人,享朝廷一品誥命榮祿,並賜和田方圓美玉一方,定海紅珊一株,翡翠玉蝶一對。欽此!」 眾賓客面面相覷,裴氏夫人在外並無聲名,皇帝縱是看在裴相面上,下旨封其為一品誥命、容國夫人,並賜這價值連城的禦物,卻又不宣其接旨,只令裴相代接,實是有些令人摸不著頭腦。 更有那等官員想道:皇帝這般恩寵于裴相,難道,代表著靜王一系要在奪嫡之戰中勝出了嗎? 裴琰拜伏於地,眾人看不到他的神情,片刻後方聽到他輕聲道:「臣接旨,謝主隆恩!」 吳總管將聖旨遞給裴琰,笑道:「聖上對裴相可是恩賞有加,裴相切莫辜負聖恩才是。」 裴琰雙手接過御賜之物,奉入正堂,又匆匆步出。 吳總管拱拱手道:「宮中事忙,這就告辭!」 裴琰與這吳總管向來交好,忙道:「我送公公。」 二人相視一笑,正要提步,只聽得園外知客的聲音高入雲霄:「光明司指揮使衛大人到!」 江慈一直緊跟著裴琰,見那人還未現身,頗有些心猿意馬。忽聽知客報衛三郎駕到,精神為之一振,忙扯長脖子向正園門口望去。 偏裴琰此時擋於她的身前,他又高出她許多,她只得向右踏出兩步,一心期待看到這位以『鳳凰』之名享譽京都的衛昭衛三郎。 正扯長脖子相望時,她忽覺周遭的氣氛有些異樣,忍不住側頭看了看。只見園中諸人皆屏息斂氣,目不轉睜地望著正園門口方向,所有的僕人和侍女都停下步伐,立於原地,戲臺上鼓樂皆停,戲曲頓歇。一時正園之中,鴉雀無聲,人人臉上的神情,帶著幾分期待幾分興奮,又夾雜著幾分鄙夷幾分畏懼,曖昧難言。 江慈心中嘖嘖稱奇,正待轉頭,卻聽得一個熟悉的笑聲鑽入耳中:「衛昭來遲,少君莫怪!」 十六、鳳翔龍隱 江慈正轉頭望向園門,被這噩夢般的聲音嚇得一哆嗦,只聽得『喀嚓』輕響,脖筋劇痛,竟已扭了脖子。 她總算保持著一份清醒,沒有驚呼出聲,硬生生將頭轉正,忍著頸間劇痛,暗自深深呼吸,控制住狂烈的心跳,以免被裴琰聽出端倪。 劇痛與震驚讓江慈的目光稍稍有些模糊,片刻後才見燈燭輝煌下,一個白色的身影飄然步入正園。 那人緩步行來,燈燭映得他整個人美如冠玉,皎若雪蓮。 他如黑緞般的長髮僅用一根碧玉簪輕輕簪住,烏髮碧玉下,膚似寒冰,眉如墨裁,鼻挺秀峰,唇點桃夭。身形飄移之間,仿佛清風舞動朗朗明月,又似流雲漫捲滿天紅霞。 但最讓人移不開視線的,卻是他那雙如黑寶石般閃耀的眼眸,流盼之間姿媚隱生,顧望之際而奪人心魂。 他由園門飄然行近,白衫迎風。那抹白色襯得他象天神一般聖潔,但衣衫鼓動如烈焰燃燒,又讓他似從鬼域中步出的修羅。 夜風突盛,卷起數朵紅菊,撲上他的衣袂,宛如妖紅盛開於雪野,魅惑難言。這一刹那,園中諸人皆暗吸了一口涼氣,又靜默無聲。 他似是明眾人所想,停住腳步,眼波一掃,冷冽如霜,鋒利如刃,竟讓園中大部分人悄然垂下頭去。 裴琰笑著迎上前道:「三郎肯賞這分薄面,真是喜煞少君。」 吳總管上前向衛昭躬腰行禮,衛昭微微點頭,吳總管再向裴琰拱拱手,出園而去。 衛昭嘴角含笑,眼神似有意似無意地掠過裴琰身後的江慈,道:「少君高堂壽宴,衛昭豈有不出席的道理,只是因一點點小事耽擱,來遲一刻,少君莫怪。」 裴琰連稱『豈敢豈敢』,微微側身,引衛昭入正廳。轉身之間,眼神掠過身後的江慈,江慈面無表情,隨著他和衛昭往正廳行去。 衛昭甫一踏入正廳,莊王已笑著站起:「三郎坐我身邊。」靜王眉頭稍皺,轉瞬又舒展開來,太子圓臉上始終掛著那親切的微笑,衛昭未向他行禮,他也似渾不著惱。 衛昭剛要落座,席上一人卻忽然站起身來,輕『哼』一聲,袍袖一拂,往旁邊一桌行去。莊王有些尷尬,衛昭眼波一掃,嘴角勾起近乎邪美的笑容,落座道:「這桌去了瓶河西老醋,倒也清爽。」 裴琰見拂袖離席的乃龍圖閣大學士殷士林,河西人氏,此人為清流派中流砥柱,雖無實權,卻聲蜚朝野,清譽極高。遂轉到衛昭身邊,執起酒壺,替衛昭斟滿面前酒杯,笑道:「大家都說等三郎來了才開席,三郎遲到,可得自罰三杯!」 衛昭靠上椅背,斜睨著裴琰,眼中波光流轉:「看來少君今夜是非將我灌醉不可了,我喝可以,咱們總得先敬過聖上才行。」 裴琰拍了拍額頭,忙趨到太子身旁,請太子離座。眾賓客紛紛起身,舉杯遙祝聖上萬歲,又敬太子永康,裴琰再致謝詞,眾人方鬧哄哄歸座。早有僕從川流不息地將熱騰騰的肴饌擺上酒桌,戲臺上也重起笙簫,園內彩聲大作,觥籌交錯,裴府壽宴就此正式開始。 江慈立于裴琰身後,不時看向坐於他身側的衛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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