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玄幻奇俠 > 流水迢迢 | 上頁 下頁 |
| 一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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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風衛簇擁著三人,穿過軍營。正逢一批將士自前面鎮波橋頭輪換回營,見他們個個面帶倦色,其中數十人身負有傷,裴琰大步上前,右手抱起已傷重昏迷的一人,長風衛欲待接過,見裴琰面色,退了開去。 裴琰將傷兵送入醫帳,淩軍醫忙接了過來,語帶責備:「你自己的傷都沒好,怎麼這樣不愛惜身體?!」 裴琰看了看滿是傷兵的醫帳,目光在某處停留了一瞬,神色黯然,走出帳外。他拍了拍一名傷兵的肩膀,在眾人崇敬的目光中,依然帶著崔亮等人,走向後營。 三人查看了一番糧草,回轉大帳,裴琰心情略略好轉:「這批糧草,解了燃眉之急,只要能守住這河西渠,總有反攻良機。」 「是,桓軍士氣也不可能持久,這幾日熬過去了,他們攻擊的力度也有所減弱,看樣子,咱們要和桓軍在這裡耗上一段時間了。」 江慈左手拎著藥罐,右手提著藥箱進來,崔亮忙接過,裴琰一口將藥飲盡。 江慈看了看崔亮,猶豫了一下,崔亮接過藥箱:「我來吧。」 江慈走到裴琰身前,輕聲道:「相爺,該換藥了。」 裴琰看了看她,並不說話。江慈微垂著頭,替他除去上衫。 崔亮托著草藥過來,替裴琰換藥。裴琰瞄了瞄站於一旁細看的江慈,道:「小慈不是早已學會敷藥了嗎?怎麼還總是依賴子明?」 崔亮笑道:「這藥一敷上,我就得替相爺針灸,所以還是我來比較好。」 江慈遞上銀針,崔亮邊紮下銀針,邊和聲道:「你記住我下針的穴位,在這幾處施針一刻鐘,可以減輕傷口處疼痛,促進真氣流動,生脈調息。」 江慈用心記住,見崔亮在裴琰腋下紮了一針,一時沒看清楚是何穴位,俯身細看,看罷,一抬眼,正對上裴琰清亮的眼神。 她一慌神,手中銀針未拿穩,往下掉落。裴琰右手疾伸,接住銀針,送至江慈面前,嘴角扯了一下:「怎麼,沒吃早飯?連根針都拿不穩?」 崔亮反手接過銀針,在裴琰後頸處紮下,笑道:「她肯定沒吃早飯,聽淩軍醫說,傷兵過多,醫帳人手不足,軍醫和藥童們忙得一天只能睡個多時辰,有時飯都顧不上吃。」 裴琰細細看了看江慈的面色,未再說話。 崔亮轉身向江慈柔聲道:「昨晚是不是又沒休息?」 江慈點了點頭,猶豫片刻,道:「崔大哥,若是腿部負傷,要減輕疼痛,舒緩經脈,得紮哪幾處穴位?」 「得紮環跳、風市、陽陵泉、陰陵泉――」崔亮在裴琰右腿處一一指點,江慈用心記下,笑道:「我先出去了。」 「好。」 崔亮望著江慈纖細的身影消失在帳門處,語帶憐惜:「真是難為小慈了,一個女子,在這軍營,救死扶傷――」 他回過頭,見裴琰面色陰沉,忙喚道:「相爺。」 裴琰出了一口粗氣,眼神掠過一邊木柱上懸掛著的滿是箭洞的血衣,又黯然神傷。 崔亮心中暗歎,道:「相爺,人死不能複生,您這樣日日對著這血衣,徒然傷身,對傷勢恢復不利啊。」 裴琰微微搖頭,低聲道:「子明,我得時時提醒自己,要替安澄、替長風騎死去的弟兄報這血海深仇。」 崔亮勸道:「仇得報,但還是讓安澄早日入土為安吧,他的靈柩,也停了數日了。」 裴琰痛苦地閉上雙眼,良久,輕聲道:「是,得讓他入土為安了。」 他喚了聲,長風衛安潞進來。裴琰沉默許久,方才最後下定決心,平靜道:「今日酉時,為安澄舉行葬禮,讓長風衛的弟兄們,都參加吧。」 江慈渾身酸痛,將藥倒入藥罐內,向淩軍醫道:「淩軍醫,我送藥去了。」 淩軍醫並不抬頭:「送完藥,回去歇歇吧,瞧你那臉色,你若倒下,咱們人手更不足了。」 江慈走至衛昭帳前,光明司衛宗晟挑起帳簾。衛昭正坐於椅中,執筆寫著密報,抬頭看了看她,也不說話。 江慈待他寫完,將藥奉上,衛昭聞了聞,江慈忙道:「今天加了點別的藥,沒那麼苦了。」 衛昭一口喝下,仍是眉頭輕皺:「我看倒比昨日還苦些。」 江慈不服:「怎麼會?我明明問過淩軍醫才加的。」忽看清衛昭唇角微挑,眼神有幾分戲謔之意,她劈手奪過藥罐,嗔道:「我看,是三爺舌頭失靈了,分不出什麼是苦,什麼是甜!」 衛昭看著她唇邊若隱若現的酒窩,有些失神,旋即急速低頭,將密報慢慢折起,冷聲道:「叫我衛大人。」 江慈笑道:「是,衛大人。」她打開藥箱,道:「衛大人,得換藥了。」 衛昭輕「嗯」一聲,江慈在他身邊蹲下,輕輕將他的素袍撩起,又輕柔地將內裡白綢褲卷至大腿上方。 衛昭握著密報,坐於椅中,一動不動,任江慈敷藥纏帶,呼吸聲也放得極低。 江慈將草藥敷好,纏上紗帶,覺有些手癢,終忍不住道:「衛大人,我想替您針灸,可能會好得快些。」 衛昭仍是輕「嗯」一聲,江慈笑道:「您得躺下。」 衛昭還是輕「嗯」一聲,在席上躺下,順手拿起枕邊的一本書。 江慈蹲下,在他大腿數個穴位處紮下銀針。當她在「陽陵泉」紮下一針,她溫熱的鼻息撲至衛昭腿上,衛昭右腿微微一顫,江慈忙道:「疼嗎?」 衛昭只是翻著書頁,並不回答。江慈細心看了看,見穴位並未認錯,放下心來,低著頭,柔聲道:「三爺,以後,對陣殺敵,您好歹先穿上甲胄。」 衛昭視線凝在書頁上,卻看不清那上面的字,腿部,麻麻癢癢的感覺傳來,直傳至心底深處。帳內,一片靜默,只聽見江慈細細的呼吸聲。 過得一刻,江慈將銀針一一取下,又替衛昭將褲子放下,白袍理好,站起身,拍了拍手,笑道:「好了,這可是我第一次給人針灸,多謝衛大人賞面。」微笑著出帳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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