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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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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瑞無語,默默取過玉簫,崔亮略有喜色,滕瑞卻忽執簫起音。簫音有著幾分決然,幾分無奈,崔亮聽著這一曲《別江南》,眼神漸暗,心下暗歎。 簫音如破竹,滕瑞目光漸轉淩厲,待音高不可聞,他忽仰頭大笑,玉簫敲于石欄上,「啪」地斷為數截,掉落於地。 崔亮望著地上的斷簫,片刻後抬頭直視滕瑞,朗聲道:「既是如此,師叔,咱們就各憑本事,你助宇文景倫,我助裴琰,看誰才是勝者!」 他倏然後退兩步,右手運力一撕,左臂袍袖被扯下一截。崔亮鬆手,袖襟在空中卷舞,落於橋下流水之中。 崔亮再向滕瑞抱拳:「滕先生,請!」 滕瑞面上隱有傷感,倏忽不見,沉聲道:「崔公子,請!」他撩襟轉身,飄然遠去。 崔亮望著滕瑞遠去的身影,下意識踏前一步。易寒眼中鋒芒一閃,移形換影,如幽靈般飄起,劍光瞬間便到了崔亮胸前。 衛昭閃電般前撲,人劍合一,化為寒芒,擊向易寒。易寒心念電轉,知自己這一劍縱是能取崔亮性命,但只怕劍未回抽,自己便會死在這白衣人劍下。 他右腕運力,回擊衛昭劍勢,「嗆」聲連響,衛昭在空中斜掠翻騰,招招奪命,攻勢駭人。易寒一一接下,二人真氣皆運至巔峰狀態,狂風湧起,崔亮與燕霜喬、江慈齊齊後退。 易寒再鬥十餘招,朗聲一笑,劍上生出一股霸道淩厲的劍氣,劍刃在麗陽照映下幻出萬千光芒。衛昭倏然變招,身形巍然不動,白袍勁鼓,手中長劍以極快的速度插入易寒的劍芒之中。 「蓬」聲響起,易寒「蹬蹬」退後數步,衛昭身形搖晃,努力將湧至喉間的血腥壓了下去,冷冷地注視著易寒。 易寒低咳一聲,盯著衛昭看了片刻,呵呵一笑:「閣下是衛昭衛三郎?這招謝氏絕學『鷹擊長空』用得不錯。」 衛昭劍鋒遙指易寒,淡然笑道:「多謝易堂主盛讚。」 燕霜喬與江慈急奔過來,燕霜喬扶住易寒:「父親,您沒事吧?」易寒微微搖了搖頭,笑道:「沒事。」 江慈沖到衛昭身邊,又頓住腳步。 崔亮也知自己一時激動,險些讓易寒偷襲得手,過來扶上衛昭左臂,正欲一探脈息,衛昭衣袖輕振,將他的手甩落。 崔亮向衛昭一笑,又望向一邊的江慈,和聲道:「小慈,此間事了,你隨你師姐走吧。」 燕霜喬喜道:「多謝崔公子。」過來將江慈一拉,便欲轉身。 江慈不動,崔亮望著她,輕輕擺了擺手:「去吧。」 江慈還是不動,陽光將她的面頰曬得有些彤紅,她沉默著,慢慢望向崔亮身邊的衛昭。 衛昭默默地看著她,心底的烙印灼得他呼吸困難,她清麗的面容、溫柔的目光更讓他無法直視,喉間血腥氣愈濃。他稍稍轉過身去,聲音低沉:「你走吧。」 九六、劍鼎生輝 江慈仍是不言不語,紋絲不動。衛昭向崔亮一笑:「子明,少君還擔心著,咱們回去吧。」 崔亮頷首,二人微笑轉身舉步,卻聽身後江慈柔和的聲音:「師姐,對不起,我不能隨你走。」 二人腳步頓住,崔亮轉身,見燕霜喬滿面不解之色望著江慈:「小慈?!」 衛昭慢慢轉過身,見易寒欲上前,便稍踏前一步,護住崔亮。 易寒卻只是走到燕霜喬身邊,目光和藹,嘴角含笑看住江慈:「小慈,你別怕。我會派人送你和霜喬回上京,不用呆在這軍營。」 燕霜喬點頭,拉住江慈有些冰涼的雙手:「是,小慈,咱們離開這裡,去上京,再也不用呆在這戰場,再也不用分開了。」 「去上京?去桓國?」江慈望向易寒和燕霜喬。 燕霜喬無奈地歎了口氣,道:「小慈,你還不明白嗎?我們,永遠都不可能再回鄧家寨了。」 江慈默然,燕霜喬只道她不明白,心中傷感,輕聲道:「小慈,現如今,我們只有去上京一條路可走。我的身份擺在這裡,也累及於你,咱們是不可能再在華朝呆下去的。」 江慈猶豫了片刻,道:「相爺允我來之前,說只要明飛肯回去,他既往不咎。」 燕霜喬冷笑:「裴琰的話,你也相信?!」 見江慈還是猶豫,她心中焦急,怒道:「他說得輕巧,你可知,明飛是何人?!他是月戎國派在華朝的暗探!」 江慈吃了一驚,燕霜喬歎道:「小慈,明飛為了我,背叛了月戎,又得罪了裴琰,天下之大,只有桓國才是他安身立命之處,現在也只有父親,才能護得我們的周全。」 江慈看了易寒一眼,又望向燕霜喬。燕霜喬有些愧疚,轉而輕歎一聲:「小慈,不管怎樣,他、他始終是我的父親,我也算是半個桓國人。」 她側頭望向鎮波橋下的流水,岸邊生有一叢叢的浮萍,想起母親和小姨,想起下山後的際遇,她語調漸轉惆悵淒然:「小慈,我也覺得對不起母親,可又能怎樣?他始終是我的父親,這亂世之中,也只有他才能給我一個安定的家。再說,明飛他――」 「明飛他,待你好嗎?」江慈伸手,替燕霜喬拭去眼角滲出的淚珠,輕聲道。 燕霜喬側頭拭淚,哽咽道:「很好。」頓了頓又道:「等仗一打完,我們就會成親。」 江慈欣喜地笑了笑,又拉住燕霜喬的手,將頭擱上她的肩頭,慢慢地閉上雙眼。 燕霜喬心中更酸,師姐妹在鄧家寨相依為命,有時江慈太過頑皮,自己忍不住責斥她,她便會這般拉住自己的雙手,將頭擱在自己肩頭撒嬌,自己禁不住她的癡纏,也便一笑作罷。可現在,她似是長高了幾分,她的頭擱在自己肩頭,也不再是撒嬌,倒像是在向自己告別一般―― 江慈低低道:「師姐,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連累了你。」 「不,小慈――」燕霜喬正待說話,江慈卻用力握住她的雙手,輕聲道:「師姐,你聽我說。」 燕霜喬聽出江慈話中決然之意,愣了片刻,慢慢抽出雙手,將江慈攬在懷中,泫然而泣。 「師姐。原諒我,我不能隨你去桓國,我現在是長風騎的軍醫,醫帳人手不足,我不能丟下這些傷兵。師姐,我真的是很想很想學醫救人,如果我隨你去了桓國,我的心,永遠都不會安寧的。」 風拂過橋面,江慈攬上燕霜橋的脖子,在她耳邊用極輕的聲音道:「還有,師姐,你放不下你父親和明飛,所以要留在桓國。可我心中,也有了放不下的人。」 燕霜喬一驚,便欲拉下江慈的雙手,江慈卻攬得更緊了些,聲音輕不可聞:「師姐,你別問。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放不下他,在別人眼裡,他不是什麼好人,可我、就是放不下他――」 鎮波橋頭,樹葉被風吹得簌簌作響,崔亮內力不足,聽不清楚江慈說了些什麼,只見易寒似是有些驚訝,再看了看身側的衛昭,見他神情有些恍惚,目光卻凝在江慈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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