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燼如霜(19)

十九

　　我想了想，還是做一個低調又有境界的果子吧。於是決定將那"鎖靈簪"收了，別上一段葡萄藤變化的簪子，現出真身，莫叫人再將我錯認成男神仙，免得再引來像月孛這樣的小仙姑迷上我，也省得鳳凰的自尊心再受一次捶打。

　　我別著葡萄藤日日進出棲梧宮，鳳凰那廝的面色卻越發不爽，連帶著棲梧宮的仙娥姐姐們面色也不好起來，只有小仙侍們見到我總紅潤著臉露出歡喜之情。

　　今日來洗塵殿掃塵的仙娥姐姐端詳了我半晌，鄭重地道："錦覓，你長得果然招蜂引蝶。"

　　嗯？這話聽著有些奇怪，我們做花草果蔬的自然要招蜂引蝶，不然花粉沒有蜂兒、蝶兒授粉，怎結得出果子？沒有果子，又哪裡來的葡萄？所以，我坦然應道："呵呵，這是我的本分，應該的，應該的。"

　　仙娥姐姐愣在那裡，旁邊的飛絮狠狠咳了一下，"錦覓，缺心眼不是你的錯，只是缺心眼又長得這般模樣，實是愧對你這副好皮囊。"

　　我正待開口，卻聽見身後有人輕輕一笑，仙娥姐姐和飛絮突然站了起來，規規矩矩立在一旁。我回頭一看，原來是鳳凰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正在我身後站著。

　　我瞧了瞧，這廝今日面色倒還好，嘴角有一絲笑意。他亦睨了我一眼，雲淡風輕地拂了拂袖道："都下去吧。"

　　"是。"飛絮和仙娥姐姐躬身退下。

　　我便也跟著往外走，鳳凰卻攔了我，"你走了，誰來磨墨？"

　　我撇了撇嘴，取了香墨兌上水磨墨，鳳凰執了筆便開始埋頭批閱公文，突然頭也不抬地對我說："還是將那鎖靈簪別上吧。"

　　"嗯？"這又是唱的哪出？

　　他卻眉間一蹙，勾起長長的眼尾望向我，"怎的？不願意？"

　　這廝壓人一頭的氣勢果然有些駭人，我趕忙道："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長得比你好看，全然巧合，巧合。"

　　鳳凰一愣，隨即啞然失笑，抬手在我額際彈了一下，"你呀……沒心沒肺……"

　　果然是只喜怒無常的鳥兒。

　　"這是叔父托我給你的拜帖。"他從袖袋中抽出一張紅豔豔的帖子遞給我。

　　我接過帖子看了看，原來是狐狸仙約我明日巳時去姻緣府喝茶聽戲。

　　誠然，此番計都星君上門提親的事已傳遍了整個天宮，狐狸仙這樣喜看熱鬧的性子想必一早便知曉了，忍到今日才有所動作已十分不易。只是平日裡狐狸仙但凡遇到什麼樂事總是直接來洗塵殿尋我，或是讓小仙侍傳個話喊我去姻緣府，怎的今日這般講究起來了？

　　本想問鳳凰，奈何那廝一副忙碌的樣子，我便也不好去討沒趣，罷了。

　　第二日，我揣了一塊洗塵殿的一品碧黛香墨作為禮物前去姻緣府。天邊剛下過一場淅瀝小雨，棲梧宮外懸掛起一道七彩虹橋，可謂天色正好。

　　我本就不喜騰雲駕霧，見到如此美景，心情不禁歡快起來，便徒步踱上那彩虹橋，順道看看風景。上去之後才發現這彩虹橋滑溜得很，我一個沒有站穩，便哧溜溜從這頭滑到了那頭。彩虹盡頭，我狼狽地站起身來，尚未來得及整理好衣擺就被眼前的景致迷住了。

　　寂靜無聲中，一片墨綠得幾近發黑的茂盛林子裹著一潭湯藥般泛著深褐色的湖水，湖中圈圈漣漪蕩開。湖邊一群梅花鹿或坐或臥，姿態悠閒，其中一隻機敏的小鹿可能聽見了響聲，耳朵動了動，兩隻圓溜溜的眼睛轉向我，大概覺著我面色和善無甚歹意便又轉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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