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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她靈動的指尖隨後又轉向了那些掛滿她五顏六色衣服的衣架。她感覺有些無聊,又不想開燈,於是沒過一會兒她就走出了她爸爸留給她的唯一的家產--漆滿白色的三層小洋樓。

  自從和李小魯講起她的成長史的那天晚上之後,她似乎再也沒有上過二樓,以至三樓,可能是因為房間太空闊比較容易引起無謂的恐懼,或者說她的孤獨和無聊太容易滋長。

  現在她重新坐上了的士,由於李小魯想像中的一眼望不到邊的大樓並沒有在一夜之間拔地而起,所以工棚依舊一個緊挨著一個,沒有像半小時之前那樣旋風般地離開而是像巷戰一樣,左拐右拐,前沖後倒,才算駛離這片年年生機勃勃、日日熱火朝天的土地上,加入到紅綠燈下洶湧的車流中來。

  當這位擁有酒紅色頭髮的女孩以女朋友的身份站到李小魯宿舍樓的香樟樹下大叫她男朋友的名字的時候,天已經像解開裙帶的少女一樣毫無保留地亮了。

  李小魯打開印滿霜花的玻璃窗,頭一伸,看到了晨光下已經不再是處女的女朋友--趙彬彬。但這並不要緊,因為很快你將會發現新世紀的青年李小魯用行動證明了他對世俗觀念的不屑。

  他把頭縮回來之後,就一隻手提起由於時間急促還吊在膝蓋間的褲子,一隻手套上了上衣,接下來他用提褲子的那只手握住牙柄往口腔裡做鐘擺運動,套衣服的那只手則被暫時拿來放在了臉上打起了皂泡。

  李小魯的這兩隻彼此獨立的手最後統一在了一起,是在趙彬彬不知是風吹還是胭脂所致的紅撲撲的臉蛋上,而且一放就是老半天,後來是趙彬彬把自己的頭當成了小時候的撥浪鼓不停地搖啊搖才算把心急火燎的李小魯從甜蜜的幻想中解放出來。

  她顯得很著急,"走吧。"

  清醒過來的李小魯抖擻了一下精神有些嚴肅地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這還不簡單,瞎蒙的唄。"

  "幸虧你蒙對了,雨花二號我早退掉了,新的還沒準備好。"

  "你還真的把那邊的房子給退了。"趙彬彬確認了一下反問道,"那我們去哪?這麼早的天。"

  "你那呀。"

  "去我那?得了吧,我剛跑回來,再說那太冷清了。"

  "睡覺就不冷清了,我要和你睡覺,我很久都沒和你睡過覺了,我好像從來沒和你睡過覺。"

  "不要啦--"趙彬彬沒有把她不想回去睡覺的理由說出來,她的嘴就被另一張濕漉漉的嘴給粘住了,在隨後的幾秒鐘裡,又濕到了喉嚨裡,接著渾身的器官都濕透了,血液歡暢起來,淺藍色的脈絡像田野纜線上蹲著的小麻雀一樣盡情跳躍著,眼看趙彬彬的血管就要衝破皮膚軟組織的束縛飛了出來,可是隨後校園裡響起的晨播使這場災難性的後果--血管的爆裂得以避免。

  廣播一響,他們就很自覺地停止了接吻,走出晨播覆蓋的地方,來到了趙彬彬很久都沒有進去過的白色小洋房的二樓上面,靠著牆壁坐了下來,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越靠越近,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時間飛逝以至於他們不得不放下用語言交流的願望,強烈地抱在一起,並在心底一直達成了默契,決定再回味一次那剛才被晨播打斷的翻天覆地、黃河入海流的一吻。瞬間,兩條渴盼已久的火舌再次糾纏在一起,把所有的不快和愉快、傷痛和欣喜統統釋放出來,大有火燒赤壁之勢。

  紅木質地的雙人床在李小魯和趙彬彬沉重的呼吸聲中很快漂浮成一艘裝滿欲望的帆船,對於航向他們一無所知,他們只知道盡情地飛,盡情地歡愉,在有陽光灑下來的海面上盡情搖晃,哪怕是精疲力盡也要飛,也要一無所知地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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