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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您可以生氣,可以用所有污穢的字眼罵我;您也可以不相信我和紀菱的這份感情,也許您更不認為在我與紀菱這樣的年齡,會有深刻的愛情產生,但是,請您不要鄙視我們的愛情!」他不畏懼紀龍開的嚴厲與權勢,他講得那麼堅定、那麼不可動搖,仿佛世上已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把他們分開。

  「臭小子,你好大的口氣!」紀龍開冷冷的嗤之以鼻。

  史展桓繼續一字一字說著:「雖然今天不是提這件事的好時機,但是如果您還沒有忘記的話,五年前我救起紀菱時您曾給過我一個承諾,那麼,我今天要拿取您給我的承諾——我要紀菱!」

  「哈!你要紀菱?你憑什麼跟我要紀菱?」紀龍開氣憤的怒吼:「是!我是給過你一個承諾,只要是我能力所及,你要什麼我都會給你;但是今天你跟我要小菱,我只有一句話——作夢!」

  這時紀菱自史展桓的身邊走到父親的跟前跪下來,淚水沿著兩頰流下,「爸爸,我從小到大不當求過你什麼,但就只有這件事我求你,不要分開我和展桓,求求你,爸爸。」

  「不行!小菱!你要什麼爸爸都答應你,甚至是天上的星星爸爸都可以摘下來給你,唯有這件事我不能答應!」紀龍開深鎖著眉頭,女兒自小就不曾求過他什麼,但今天面對她第一次要求,他依然無法答應。

  「為什麼?為什麼我不能愛展桓,你不是一直很賞識他,老是誇讚他的嗎?為什麼連我唯一的要求都不能答應我,為什麼?爸爸,告訴我!」對於父親的斷然拒絕,紀菱意外之餘,心中更感到陣陣的抽痛。

  「因為……因為他卑微的出身配不上你!」紀龍開原本不想說得這麼傷人,但為了斷絕女兒的癡念,他便直截了當、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

  這句話一出,猶如一把利刃插入史展桓的胸口,讓他的心痛楚起來,而這份痛楚一直在他的身體裡擴大、擴大到全身發冷、臉色發白。

  這是他的自卑,也是一個不爭的事實,是他最無力扭轉的事實;無論他如何的努力、如何的力求表現,也改變不了他是一個寄人籬下的私生子。這份無奈、悲哀,使他啞口莫辯。

  只見紀菱用著不疾不徐的語調說出讓大家驚訝的一番話:

  「展桓配不上我?那麼怎麼樣的人才配得上我呢?爸爸,你說過展桓的才華是少見的,你也曾經對他的努力上進讚賞有加,這不是上天賦予的,而是他自己努力爭取的。今天因為上天多給了我一份幸運,讓我生長在富裕的家庭,擁有你對我的寵愛、大家對我的關懷,使我無憂無慮,成了不用為任何事煩擾的天之驕女。

  但是,爸爸,生命不可能永遠美好,幸運也不可能長伴左右,倘若有一天這些美好在我的生命中消失了,幸運也離我遠去,我也與在戰火中失去一切的人同等時,我將比展桓更貧乏、更卑微、更一無所有啊!」

  她痛苦的閉上眼,深呼吸後張開眼又說:「爸爸,你不是常告訴我,生命無所謂貴賤,若有富貧之差異,是上蒼給予的恩澤與考驗,如何扭轉之間的差異,全憑自己。那麼,爸爸,請你告訴我,當展桓在為自己的差異做努力扭轉時。你為什麼要扼殺掉他的機會?」

  「他不是在扭轉,他是想一步登天!」紀龍開從沒這樣氣憤、惱怒過。他那柔順、乖巧的女兒,今天竟為一個外人反駁他、訓誡他,他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一種使他顏面盡失的挫敗感,使他益加怒火中燒。

  「爸爸。」一向明理的父親這麼回答她,使她好哀傷、好悲痛。為何別人都無法瞭解她與展桓的愛情是單純真摯的?為何家裡的人總是誤解展桓對她的好與疼惜不是出於內心,而是覬覦紀家的財富?為何就是沒人相信愛情只是一件兩情相悅、兩心相系的東西?為什麼?

  「什麼都不准再說,我決定的事不容許任何人更改,明天就有一股船要到臺灣,你一天都不許給我多留,先跟奶媽回臺灣去!」他心一橫,嚴峻的下命令。

  「爸爸,不要這樣對我們,求求你……」

  「住口!一個字都不許你再說。」紀龍開頑固的向紀菱大喝一聲,接著對史展桓說:「史展桓,你給我聽好,念在你這些年來對紀家的貢獻,我對你的事就不遷怒你母親和妹妹,我會讓她們一起回臺灣;但是從這一刻起,你給我滾出紀家,聽到沒有!這是我最大的讓步了,你不要不識好歹,不然我會讓你們一家三口明天就流落街頭!」

  此話一出,史展桓和紀菱的臉頓失血色,他們震驚的張大眼,包括在門邊一直憂愁不語的史素芬,她沒想到紀龍開會如此勃然大怒,更沒想到他會如此的絕情。

  「不!別趕展桓走,爸爸,我不相信你會這樣無情,這不是一向疼愛我的父親會做的事,千萬別趕展桓走,求你……」紀菱跪在父親的腳邊哀求著。

  「奶媽、阿福!」紀龍開朝門外大聲的叫喚,「將小姐給我關在我的房間裡,不許她出來半步。明天就算用綁的也要把她綁上船!」

  「不要!我不回去,爸爸,求求你!不要逼我回臺灣!」她哀痛的看著自己的父親,搖頭苦苦哀求著。

  「爸爸可以對你千依百順,但就這件事由不得你!」紀龍開下了最後的通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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