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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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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演變比他意料之中還好,他想要殺的人都死了,連他下不了手的人也都借由我的手除掉了,這一切的罪惡更可以加諸在我身上。但是,老天雖然殘忍,並不是完全蒙蔽了雙眼,就在齊管家得手後,越共也在同一天佔領西貢,越南整個淪陷;當齊管家以勝利者的姿態拿著戰利品與越共分享成果時,他赴了一場鴻門宴。 消息傳來已是越南淪陷一個月後的事,齊管家和他的若干手下全死在越共的槍口下,槍決的藉口是顛覆的戰犯。其實越共只是利用齊管家的貪念,作為併吞你父親財產的一隻棋子。後來你父親所有的龐大財產全落入越共的手中,現在你一定感到很奇怪,為什麼我會如此清楚這些來龍去脈?」他背靠著牆壁,雙手環胸的看著紀菱。 紀菱只是咬著下唇,默默的搖頭,事實的真相與內幕太讓她震驚了,她已說不出任何話。 「齊管家的一切陰謀,我是由峴港碼頭的何領班口中得知,他們有一部分的人還被齊管家強迫參與那次的計劃。那一天,在你被奶媽拖抱走後,炮彈打進家裡,阻隔了我想追你的路;在接連的炮火攻擊下,我抱著詠虹逃到後山,一直躲到天黑。 詠虹從事發後就一直淒厲的哭叫著,然後發高燒,連我都不認得了;直到入夜後,炮火聲漸漸的緩和,我才放下昏睡中的詠虹跑回家中,在斷簷殘垣的瓦礫中找到你父親和我母親的屍體,我將他們分別葬在我們常去的山嵐邊……」當時的情景歷歷在目,史展桓痛苦地閉上眼,痞啞的中斷了話。 「天啊!展桓,噢!爸爸……史老師……」紀菱掀開被單,自床上躍下,一古腦兒的撲進他懷裡,頭埋入他的胸膛,雙手緊緊的環抱住他的腰。 淚水,自她的眼眶中如泉湧般,將他的襯衫沾濕一大片。 史展桓激動的圈住紀菱的身軀,強烈的遏抑住悲傷的情緒。 他們這樣無語的擁抱彼此好久,然後史展桓接著說: 「葬下他們的隔天,我帶著詠虹直奔蜆港,因為齊管家得到我沒死的消息,便派人在西貢市做地毯式的搜尋。於是我們逃到峴港,在你父親的碼頭倉庫遇到何領班與十幾個船運的工人,他們曾與我共事一段時間,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在知道事情的始末後,他們決定幫我儘快逃離越南。兩個月後,在他們的安排下,我和詠虹一起搭上偷渡到美國的船,逃離了越南。」 紀菱在他的胸膛上嚶嚶的哭泣,他緊環著她用哭泣而顫抖的身軀,撫著她柔細光滑的頭髮,用後不斷親吻著她的額、她的眼,以及她滑落的熱淚。 良久,紀菱在史展桓溫柔擁抱的慰借了,漸漸平息了激動的情緒。 「菱,別很我,雖然我無法為你父親的死給予你什麼補償,亦不敢奢求你會原諒我;但我只求你不要恨我,好嗎?紀菱,不要恨我……」他像一個背負著罪惡的懺悔者,向她吐露心中的悲戚。 「展桓,那不是你的本意,那是戰爭所造成的悲劇,若是我們異地而處,是我誤殺了史老師,那麼,你會恨我嗎?不!你會原諒我的,因為我們都不是神,都只是個凡人,我們都無法扭轉戰爭所造成的悲劇;不要再自責了,這件事在你心中十多年所造成的心靈苛責與煎熬,已經足夠了,展桓,停止自責吧!」 「但是,因為我所造成的意外,使你失去一切,親人、家園、財富,以及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我間接摧毀的啊!」 「不要再這樣自責了,戰爭所造成的遺憾不是你一個人的過錯。在這十多年中我所遭遇的痛苦與折磨,我不曾怨過誰,甚至是齊管家,我亦不怨他;這些不可違抗的宿命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既然註定要承受這一切,就當它是上蒼給我的試煉。展桓,不要再自責了,我不怪你的。」她輕聲的說著,仰望著他因自責而緊蹙的眉宇,用手掌輕柔的撫著他的臉。 他用手覆蓋住她輕撫在自己臉頰的纖細手掌,「你這些話就像一把鑰匙,把纏繞在我身上多年的沉重伽鎖,一下子解開了。」 紀菱的這些話撼動著他心靈深處,他滿心感動的擁緊她,而這感動化為一股熱流,竄流過他心中的每一角落,塞滿整個胸口。「來,告訴我,這一年來你都在哪裡,我找你找得快瘋了,你就好像斷了線的風箏,突然失去音訊。」他擁著她在床沿坐下。 「我去了伊利諾州,在芝加哥市郊的小學當老師。」她低頭輕答。 「你竟逃得那麼遠,可見我傷你傷得很深。原諒我那天對你說的殘忍話語,我甚至忘了你與詠虹的感情並不亞於我,失去詠虹你也跟我一樣悲傷。」 「我沒有任你……」史展桓的話勾起她痛苦的回憶,她激動的捂住嘴。 「那天我真的失去理智,對你說了那樣殘忍的話都不自覺,直到詠虹葬禮那天你沒有出現,我才正視到事情的嚴重性;後來發現詠虹的病情後,我更加的懊惱與自責,到你的雜誌社找你,卻說你已辭職,於是我天天守在你的公寓前,也不見你回去過.你就好像消失了一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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