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冰室冴子 > 深宮幽情 | 上頁 下頁 |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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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真的,大人有兩位美女夫人……也許是沒那麼……但是,也還算是頗有姿色的夫人。如果您出家了,兩位夫人怎麼辦呢?太可憐了吧。大人,您要三思呀!」 「你這小子太差勁了,難得那兩隻鬼不在了,我正在享受久違的和平,你卻又讓我想起了她們!」權大納言皺起眉頭,埋怨地吐出了這句話。 「不在了?難道是……」俊資一陣悸動。 的確,今天邸內安靜得可怕。 每年,當他帶著地方名產來拜訪時,這三條邸總是異常的嘈雜。權大納言有兩位正妻,一位住在三條邸的東屋,一位住在對面西屋。東屋總是傳出不知所云的念經聲,叫人毛骨悚然,而西屋老是發出一些歇斯底里的叫聲。所以俊資沒有一次能待得久,總是匆匆辭行。 但今天什麼也聽不見。 「夫人們怎麼了?」 「政子去探奶媽的病了,夢乃去了西山。」 「西山……?」俊資吞吞吐吐的說:「啊,原來如此,都還健在嘛,大人也真是的,說什麼都不在了,我一時還以為是得了什麼流行病不在了(死了)呢……」 自知說了不吉利的話,俊資趕忙縮起脖子,不敢直視權大納言。沒想到權大納言不但不生氣,還「唉」地歎了一口氣,幽怨地說: 「那兩個人會因為染上流行病就那麼簡單死掉嗎?笨蛋!」 俊資的思緒愈來愈混亂了,弄壞了主人的情緒,可是有礙晉升的。他想,可能權大納言和兩位妻子之間,也跟一般夫妻一樣面臨了倦怠期的危機。這種時候談小孩子的話題是最適當的,正好權大納言家就有兩個頗受好評的小孩。 「夫人們都健在,實在太好了。那麼,兩位少主和公主呢?想必都長大了吧。兩位夫人前、後一天生下少主和公主時,各地方的人都來慶賀還享用了山珍海味。這已經是十四、十五年前的事了,可是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那時候的事。少主出生時聲音宏亮,非常健康,是個非常漂亮的嬰兒。啊,對了,聽說公主當時是難產,幾乎沒聽到什麼哭聲,大家都很擔心。不過,現在健健康康……」 話說到此,突然感到一股異樣的殺氣,他立即打住。驚慌地張開眼睛,看到權大納言面露嫌惡的表情,正瞪著自己呢! 「大,大人……」 「從剛才你就一直說個沒完,難得一個假日我可不想讓你給糟蹋了。快滾!」 「滾……?大人,我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嗎?」 「全都不中聽!太不中聽了!滾!快滾!」 被罵得莫名奇妙的俊資,發覺再多言只會陷於更不利的形勢,趕緊落荒而逃。 「可是,幹嘛罵我呢?權大納言家的小孩在京都內深獲好評。少主有如光源氏再世,俊俏、頭腦伶俐、明朗活潑。而公主聽說跟公子長得簡直一模一樣,一定也是個絕世美女……大家都說大人跟那個長相普通的夫人,能生出那樣的女兒,還真是賺到了呢!」 俊資愈想愈不解,出了府邸往友人邸宅的途中,還拼命絞盡腦汁尋找原因。而一時情緒失控怒駡了俊資的好好先生權大納言,也立刻自我反省。覺得自己實在不應該對著不知內情只想討好自己的俊資發這麼大的脾氣。 「不過,他應該慶倖自己不知道的。什麼夫人都健在實在太好了!根本是太健康了,殺也殺不死!」 權大納言想到此,靠著跪席上的肘枕,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家世好,仕途也一帆風順,又有兩個聰慧的小孩。看來一切順遂的權大納言,也有深藏心底的煩惱。 例如,那兩位夫人的事。 權大納言年輕時尚未任什麼重要職位,和源宰相的女兒交往,名叫夢乃。既不是驚動世人的美女;也不曾成為達官公子間的話題,一個人生活著。但是,年輕時的權大納言認為,女性最重要的就是靜和乖巧,立刻和她有了夫妻之實。 但是,在一起愈久就愈受不了她。個性乖巧的她,沒有辦法發洩自己,凡事都藏在心底,最後只好把精神寄託在宗教上。熱衷算命,舉凡解夢術、占星術、面相術、手相術,她樣樣精通。每天都有各式各樣的相士出入她住處。這樣也就罷了,可是偶而占卜到情緒亢奮時,就宣稱得到神意,說一長串莫名其妙的話。 平常是安安靜靜的一語不發,可是一旦神上了身,就忘我地念念有辭,恐怖極了。權大納言一想到找了這麼一個了不得的女性為妻,就不禁臉色發白!所以,決定下一個一定要找跟夢乃完全相反的女性,結果看中了藤中納言的女兒政子。 政子是在達官公子之間經常被提起的一位女性,但並不是因為美色或詩歌的才氣,而是以個性剛強聞名。 她豁達、開朗、神采奕奕,甚至連她的父親都經常被她駁倒,權大納言就是被她這一點吸引而開始追求她的。可是,不久就應付不了她剛強的個性了。她不但嫉妒另一個妻子夢乃,露骨的批評她。還隔著屏風,斷然批評權大納言絞盡腦汁寫來送給她的詩歌作得不夠好: 「寫得真爛!沒有高手可以幫你寫嗎?這麼沒有歌才,我看你是出不了頭啦!」 這句話真是深深傷害了平時就為和歌傷透腦筋的權大納言。 某個冬日,夜盜闖入政子館邸,女侍們都一哄而逃。只有政子一個人披上外衣,擋住夜盜去路,把火盆扔過去,漂漂亮亮地捉住了夜盜。這件事在京中傳開來,讓權大納言顏面盡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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