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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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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你怎麼起來了?」洞口突地傳來管玄歌柔細的嗓音,只見她雙手攏著下裙,兜著一堆果子慢慢地走向他。 看著她在自己身旁坐下,小心地不讓懷裡的野果掉到地上,他焦急的心情霎時消褪,不由得輕勾起一抹笑,說道:「原來你出去摘果子。」 「是呀,天色漸漸暗了,我想等你醒來時肚子一定也餓了,所以趁著太陽還沒完全下山趕緊出去摘果子。」她微笑地說著,然後自懷裡取了一顆野果遞給他。「吃吧,我已經用泉水洗過了。」 他接過果子,咬了一口,嘗到了又酸又澀的滋味,然而,心裡卻是甜的。 這樣的感覺前所未有,他不禁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一直以來,他始終認為儘管修煉成人身,但自己的狼性並未盡除。他向來心機深沉、冷眼看世情,鮮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觸動他的心、激起他的熱情,直到遇見了她 對她的感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原以為是這十年間與她感應互通下因憐惜而悄然滋生的,可再仔細一想,最初的相見,或許便已種下了情緣。猶記得繈褓中那不知兇險、笑得燦然的娃兒是如何吸引了他的目光,勾起了他的興趣,就在那瞬間,他改變了驅逐人族的念頭,開啟了日後與她之間的牽繫。這一切,不過一念之間呵。 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盯著自己的臉瞧,管玄歌微感不自在地垂下眼睫,也趕緊拿起一顆果子啃了一口。他看著她的眼神像燃著火似,讓她心口沒來由緊縮了下,呼吸也變得有些不順暢。 「你為什麼會挺身為我擋箭?」突如其來地,他開口問道。 「啊?」她愣了下。「我……我只是、只是……」不知該如何表達,臉蛋已先紅了一半。 想起他被攻擊的情景,她至今仍心有餘悸;至於自己為什麼會挺身而出,她自己也不甚明白。情愛於她而言,仍有些懵懂,當時她心中唯一浮上的念頭是:她不能看著他被殺死,她要保護他,就像那一次他在狼爪下救了她一樣。 「千萬別說是為了報恩,我會覺得很失望。」 他似真似謔的笑語讓她又是一愣。報恩?是呀,他不止一次救了她,還為她治病,她怎能讓阿爹恩將仇報!但……真的只是為了報恩嗎?總覺得有一股異樣的情緒蘊積在心頭,卻不知該如何言說。 如果……如果那一刻他真的死了…… 這麼一想,她胸口突然一抽,難過地發疼,隨即又突然想起阿爹和大哥,他們此刻在做什麼?是不是正繼續追捕著他?一思及此,她不禁擔憂地抬眼看他。 「怎麼了?為什麼這麼看著我?」碧眸銜上她的眼,帶著笑意問道。 她微微蹙眉。「我擔心阿爹他們……會追過來……」一旦讓阿爹和大哥找到他,他們肯定會殺了他,她該怎麼辦? 「你在擔心我的安危?」 她憂心地直點頭。 「即使知道我是一隻狼妖,你也一樣擔心?」 聞言她眉間蹙痕加深。「你為什麼要一直強調自己是狼妖?」她並不在乎呀。 「因為我想知道你心裡對我真實的看法。」他自光炯炯地看著她。 「真實的看法?」她愕然地瞠視著他,隨即心底湧起一股莫名的怒意。「你……你不相信我說的話?」鮮少生氣的她,一生起氣來說話便會結巴。 「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她咬著唇,接續道:「我始終認為人與妖並無不同,妖亦不比人可怕,會傷人害人的是『心』,與是人是妖無關。所以……即使知道你是狼妖,對我而言,你仍然是你,不會因此而有任何改變。」 瞅著她難得氣紅的臉蛋,蒼衣心中翻騰著熾熱的火焰,野性的眼揉進溫柔神色,柔聲低問:「那麼你會接納我成為你的伴侶嗎?」 一再地試探,只為將她永遠留在身邊。只要她對他有一絲排拒或厭惡,他會讓她走,這是他最後的理智。反之,他絕對不會放手,管他是同種還是異類,他都要定了她。 「啊?」緊接而來的問話教管玄歌微微愣愕了下。 「我們狼族終生只得一個伴侶,專情且唯一。」他繼續說著。「這些話你還記得吧?我說過,我會永遠伴著你、讓你快樂,是認真的。你願意從此隨我而去嗎?」 「我……」她沒忘,他說過的一字一句她都記得。只是…… 「事到如今,你還是舍不下你的親人?」 她一臉迷惑又遲疑。「阿爹他、還有大哥……」 「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他柔聲打斷她的話。「在他們眼裡,你只是一顆棋子、一個籌碼。大姑娘那天說的話已經暗示得非常清楚,你聽不出來嗎?」 管玄歌臉色霎時一白,不發一語地低眉垂眼。 她極不願承認這一點,雖然她並不是毫無感覺。一直以來,族裡流傳著一則預言,說她是阿爹與族人們的福星;阿爹每回探望她時,嘴裡念著的也總是要她趕快好起來,還說族人的興盛就全靠她了這類話語。 對此,她深感困惑。她不過是一介女子,既不懂武又無權謀之智,何來令族人興盛的能耐? 「我不懂……」她不自覺喃喃。 似是知曉她心中疑惑,蒼衣憐惜一笑,道:「因為你有一張傾城的容顏。在男人的世界裡,女人的美貌也是一項強而有力的權謀利器。」 他的話教她一愣,心口倏然抽緊了下。 「我只是要讓你明白,什麼親情血脈,終究敵不過人性的陰暗面;父女、姊妹、手足之情,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還有什麼值得留戀,何不隨我而去?」他接著又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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