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蔡小雀 > 我的大理寺CSI手劄 | 上頁 下頁
五十六


  曹照照在旁邊,還是覺得不忍卒睹,兇手手段太殘暴,幾乎是凌虐式的殺人手法。

  兇手如不是想抹去受害者的臉,不教人看出此人真實身分,就是……兇手是個連環變態殺人犯?!她不禁打了個冷顫。

  「初勘驗後,便讓人把死者送回大理寺。」李衡神色嚴峻,起身道:「長安縣不是還有一樁命案屍首待查?你二人在此已耽誤太久了。」

  「大人,我等知錯了。」曹照照和柳仵作一臉愧疚。

  「大人,死者男,二十歲上下,身長六尺二寸,軀體勻稱康健,無明顯胎記,以手腳和全身皮膚細緻狀態來看,出身應當不錯,他右手拇指、中指側有繭子,應該是長時間使用毛筆所致。」曹照照趕緊報告。「——對了,據屍僵程度研判,死亡時間大約過了四個時辰。」

  李衡看著她兢兢業業的小模樣,眼神一柔,溫和道:「嗯,好。」

  她眨眨眼,接觸到他的眼神後忍不住心神蕩了蕩,做賊心虛地低下了頭,省得被旁人瞧見他倆的眉來眼去。

  ……這種遮遮掩掩偷偷摸摸的辦公室戀情,也太刺激惹!

  「不過,我覺得有件事很蹊蹺……」她突然想起了什麼,又猛然抬頭。「這條巷子並不十分偏僻隱晦,死者被棄屍在這裡想必時間也不長,否則很快就被人發現了,也輪不到我和柳仵作撞見。」

  李衡看了看這條巷子兩側,是一排排屋舍的後門所在,巷子盡頭就是渠流,此渠流方向可通往曲江池……

  長安城建築如同星羅棋佈,坊市和坊市之間規劃嚴明開闊,所有河流渠道圍繞縱橫。

  他面露深思。「這不是棄屍。」

  「不是棄屍?」她納悶。

  「如若單純只是想棄屍,何不再前行幾步將人擲進渠流裡便罷?」

  眾人恍然大悟。

  「對喔!」曹照照和他向來有默契,接口道:「如果想毀屍滅跡,扔進渠流裡無論是沉于渠底或是順流而下,等發現的時候也不知哪年哪月,屍首更加叫人無法辨認。」

  「死者,是兇手故意讓人發現的。」李衡高大修長的身形緩緩跨了幾步,指著地上痕跡道:「兇手剝去死者面皮,刀法純熟細膩,非短短一兩個時辰即成,疑似以單輪木推板車運屍至此……」

  眾人順著他的手,看向小巷石板鋪就的地面,淺淺塵土上,依稀有仔細觀察才能察覺的車轍印。

  李衡看著地上車轍印在死者屍體旁印子稍重些,顯是停下的時辰較久……而後車轍印一路消失在渠流邊。

  「雪飛,領人在此處打撈板車。」李衡揚聲道。

  「喏!」雪飛做了一個手勢,侍衛小隊中有幾個迅速出列,也不用換上水靠就敏捷靈巧地一一躍入渠流中。

  他們幾名都是水性極佳,擅長水下搜索之人。

  曹照照看得目瞪口呆滿眼驚歎,差點控制不住瘋狂鼓掌大聲叫好的衝動。

  ——媽耶,這是唐朝版兩栖突擊小隊吧?

  「炎海,你帶人先清查一遍此處所住百姓相關戶籍、租賃等等細情,尤其是萬年縣、長安縣所有屠戶。」李衡吩咐道。

  「喏!」

  柳仵作這頭,則是掐著點兒小心地將幹透的桑皮紙揭開,卻一無所獲,額頭有些冒冷汗。「大人,死者除了屍斑外,全身不見任何異常的瘀傷,方才小人也檢查過他的口鼻耳均無出血的痕跡。」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只可能是被剝去面皮,失血過多而死?」他盯著柳仵問道。

  柳仵作吞了吞口水,拱手道:「小人不敢妄作揣測,然而即便是死者的舌苔、指尖也未有中毒發黑……所以也推斷不出,他究竟是生前抑或是死後才慘遭人剝去面皮?」

  「他是死後才被兇手下手剝去臉皮的。」曹照照忽然道。

  李衡和柳仵作同時望向她,目光專注。

  「怎麼說?」

  「他極有可能是被人迷昏的,但兇手應該不是趁他昏迷的時候動手切割剝皮,因為那樣的過程中人會活生生痛醒過來,也會因巨大痛苦和求生本能而猛烈掙扎,掙扎就會留下大片摩擦傷,紅腫出血,至少也會產生瘀青。」她以跟過好幾台刀的外科護理師經驗,做出相關研判。

  ——她就曾經親眼看過一名六十幾歲的阿姨被送上手術臺緊急開盲腸手術,因個人體質關係,麻醉劑量不夠,那位阿姨痛到醒過來狠狠踹了最靠近她的護理師一腳,並破口大駡幹譙了主刀醫生一大串,包含男女性各種生殖器官醬醬釀釀的國罵……

  咳,果然民間臥虎藏龍。

  奧運如果有幹譙比賽,那位阿姨肯定能為臺灣拿下一面金牌。

  總之,後來那位阿姨和醫生護理師都各自傷痕累累慘不忍睹,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在手術室裡互毆打群架咧!

  柳仵作不知道她的思緒已經飄到十萬八千里遠去了,只見她侃侃而述,十分專業、專業十分,就忍不住滿眼欽佩。

  而李衡則是嘴角微揚,凝視她的神色裡掩不住一絲驕傲和愉悅。

  冰雪聰明,機巧敏智……

  不愧是他的「曹司直」。

  「我猜,他身上沒明顯外傷,怕是兇手對他下了最重的麻沸散,並且刻意劑量過當,引發休克死亡。」曹照照嚴肅地道:「然後,才動手切割剝皮。」

  李衡面色凝重冷峻。「兇手行兇手段冷靜殘暴,非是常人。」

  曹照照也不由打了個冷顫,「他是有計劃殺人,而且……」

  就算她不是犯罪側寫專家,都能夠感覺得出兇手的瘋狂、冷酷和嗜血的遊戲心態。

  柳仵作臉色發白。

  「對了,」她突然想到了什麼,狐疑地問柳仵作:「柳大哥,你方才驗屍的時候,可有發現死者有四肢發紺,全身濕冷的現象?」

  柳仵作遲疑了一下,敬畏地偷偷瞥了李衡,慌得連忙力證自己的專業。「曹司直,柳某做這行當也六年了,一向都是謹小慎微戰戰兢兢,絕沒有大意錯漏疏忽過,如若曹司直不信的話,只管再驗一次。」

  「好。」她想也不想地應道。

  柳仵作一窒,面上閃過一縷難堪之色,望向李衡。「大人……」

  「驗。」李衡斷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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