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蔡小雀 > 我的大理寺CSI手劄 | 上頁 下頁 |
| 七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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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況且只要在水裡化入明礬,誰跟誰的血滴在一起都能相合。」 他猶豫了一下,才道:「那倘若想驗證何人為親緣父母子女,可有什麼可靠的法子?」 「如果換作是現……咳,我們家鄉那邊的技術,只需要一根含有毛囊的頭髮,或者唾液,血跡都可以用DNA檢驗,就知道誰跟誰有親子關係了。」她皺眉苦思。「如果無法用科學方法驗證,也只能用眉型、顴骨、雙眼皮或單眼皮、直發或卷髮這樣粗略的方式……但這太籠統了,不能作為鐵證依據。」 他難掩一抹失落,喃喃道:「那麼,只能撬開當事者或其心腹的嘴了,只是……恐怕談何容易。」 「你想驗誰?」曹照照明知驗親技術確實非自己能力所及,見他苦惱,還是有些心疼不舍。 李衡回過神來,搖搖頭,溫和地道:「不妨事,我能有其他法子的。」 她握緊他的手,「要是你想驗的人有色盲或色弱就好了,這是遺傳學上絕對可靠的依據——」 曹照照忽然感覺到自己的手被猛然握牢了,她愕然抬頭,看見方才還神情輕郁悵然的李衡,此刻眸光亮得驚人…… 「怎麼了?」她疑惑地望著他。 「照照,你所說的色盲或色弱者,是指難辨目光所及正確顏色之人?」他語氣有些急促。 「對,你挺有概念的嘛。」她流露出佩服之色,解釋道:「色盲和色弱都是先天性遺傳,我們的眼睛的結構裡有一層叫黃斑部,含有三種可分辨不同顏色的錐狀感覺細胞,它的光譜能夠分辨紅光、藍光跟綠光,如果其中一種細胞的功能減弱或消失,就會形成『色弱』,而如果兩種細胞功能消失,就是『色盲』。」 李衡聽得專注入神不已。 「雖然這看似是一種先天性的缺陷,但其實有些色盲患者擁有極強的夜視能力,所以在我們家鄉某次大戰中,有個叫英國的國家在夜晚派出的偵察員,很多都是色盲或色弱的士兵。」 曹照照平常在醫院裡面人緣好又熱心,有時候放假各科缺人手的時候,她都會跑去支援打打下手,久了皮膚科、眼科、內科甚至婦產科、身心科……她都聽到不少八卦和該醫學科系的常識和逸聞,閑來無事還能到兒科去講故事給小朋友聽。 ……這也是她啦咧功力這麼強大的原因吧? 「夜視能力……偵察作戰……」他眼神越來越閃閃發光。 曹照照所描述形容的,和他命人暗中佈線搜查到的,漸漸有契合之象,也隱隱印證了他根據所查的線索和方向,確實是正確的。 「——你想驗誰呀?」她抑不住滿心好奇,又追問了一次。 他低頭俯近她耳邊,輕輕說了三個人名。 她陡然睜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瞪著他。「——啥?」 「事關重大,在未證實前切不可外傳。」他深邃眸光嚴肅至極。 「我、我知道。」她有點呼吸困難,吞了口口水才壓抑下來,茫然地望著他。「可是你怎麼會……懷疑起他,他們的?」 「反常即為妖。」他平靜地道:「太過無懈可擊,看似合理尋常的,亦是啟人疑竇。」 「……太高深了,有點聽不懂。」她承認。 李衡饒是心緒沉重,還是被她逗樂了,嚴峻之色霎時化為融冰後的涓涓春水……看得曹照照又是一陣心蕩神迷。 媽耶,美人在骨不在皮,他卻是皮相骨肉無一不美。 不行不行,先辦正事,現在還不是撲倒他的時候……他眼下還是病弱美男呢! 「我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懷疑他們的,但是色盲和色弱遺傳是這樣的,」她收束心神,認真道:「如父親有色盲色弱,而母親正常,那色盲色弱就是傳女不傳男……你確定『那人』不是男的?」 「宮中早年有過流言,但很快就被遏阻,且當年接生的產婆宮女甚至是太醫及脈案,都在這些年不知不覺被清洗湮滅於人間。」他沉吟思索。「我自幼在聖人身邊,宮中私密略知一二,待長成之後受聖人之命輾轉任職六部,整理過無數疑案卷宗……心中已隱隱有所猜測。」 「你本質就是大唐駭客人才嘛!」只差一台電腦跟WiFi了。 他一臉不解。 「咳,那個不重要,」她興沖沖地道:「不過我有一個方法,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什麼法子?」 曹照照嘿嘿賊笑。「秘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接下來的日子,李衡雖深受皇恩在府中養傷,卻並未歇著,一連串或明或暗的指令從李府發出,自大理寺不斷向整個長安輻射擴張出去…… 兩日後,駱王借廣福糧米行以陳米調換新米,暗囤于廣義渠各地渠暗倉中,以待旱澇大災之年、趁機哄抬米價甚至有圖謀不軌之嫌。 聖人大怒,命禦史台、大理寺共同徹查此案,駱王卸一切朝政職務,禁于駱王府中,命裴大將軍調派金吾衛、宋大將軍遣羽林衛分駐嚴加看守,府內人和閒雜人等均不得出入。 三日後,太子門下戶部聞侍郎被查出,歷年來偽造塗改文書戶紙,勾結河東道雲州折衝府諸官,改府兵軍籍私入長安為良籍者眾,罪狀嚴重,所謀甚大,立時押入刑部大牢……並責成刑部糾察此大案,報與大理寺共同核實查檢,不得漏失一人一犯。 兵部特使同時漏夜率軍疾馳出京,奉皇命緝拿河東道雲州折衝府涉案官員…… 五日後,太子門下太子洗馬冒死告發,工部尚書暗中命人鑄造兵器精弓羽箭,歷年來化整為零,分批秘密遣送進太子私宅…… 朝上,太子遭聖人怒斥居心叵測、目無君父,太子懼之,申辯冤枉,聖人叱其退居東宮自省,無詔不得出,並命神策軍全面監管,凡有妄圖擅出者,殺無赦。 皇后娘娘聞此驚耗,脫簪請罪于宣政殿求見聖人,聖人避而不見,只命宮娥送皇后回清甯宮靜修。 葉大將軍親領左衛軍「牢牢護衛」,針插不入水潑不進。 十日後,蜀王儀仗入京,同時抵達的是關內道節度使盧麟副將呈上剿匪戰報,指出劫掠銅鐵礦車隊之惡狼山匪徒盡數落網,其身分揭穿原為蜀王藩地府兵…… 聖人得知龍顏震怒,當朝吐血倒下,朝野震驚惶恐萬分,後聖人經太醫令搶救,終悠悠轉醒,頭一句話便是命裴大將軍帶兵圍住長安蜀王府,蜀王待罪。 楊妃娘娘和九皇子跪求聖人整整一日夜,楊妃昏厥…… 九皇子磕首自請廢去皇子之尊,只求聖人予以蜀王自辯,聖人感其手足赤誠,歎吾家九郎乃至情至孝之人也,命王公公親扶九皇子起身,回其王府,不可再多言。 深夜,楊妃眼眶紅腫臥於床榻上,身旁服侍的嬤嬤小心翼翼地捧來了一碗湯藥,相勸道:「娘娘,事到如今,您也該為九皇子保重身子啊!」 風韻猶存的楊妃娘娘疲憊不堪地搖了搖頭,失神落魄地喃喃。「嬤嬤,本宮也就只有這兩個孩子,蜀王就藩十年,我們母子之情被這山高水長阻撓了十年……你說,他會不會怨本宮?」 「娘娘,蜀王殿下會體諒您的,您這些年來在宮中不易,他又如何不知?」嬤嬤柔聲安慰道,「況且這十年來,您想方設法幫他在聖人面前說好話,維護了他多少回?否則以蜀王的性情……恐怕聖人早就問罪於他了。」 「冤孽啊,本宮這是欠了他的……」楊妃娘娘落淚紛紛,柔弱得仿若一朵單薄清顫如雪的楊花,任憑那東風惡,隨時就會被吹打飄零了去…… 「娘娘,別想那麼多了,身子要緊。」嬤嬤好聲好氣哄道:「您還有九皇子呢!」 「對,本宮還有九兒,還有……」楊妃娘娘聲音越來越低,最終幾不可聞地輕歎了一口氣,慢慢飲下那碗湯藥。「這就是本宮的命,從來就由不得自己……」 近日朝政震動詭譎生變,人心惶惶,隱約中彷佛有看不見的陰霾雷雲沉沉籠罩在長安上空…… 大理寺最近忙得不可開交,氛圍緊繃,曹照照反而成了最閑的那一個人,被所有人「勸留」在李府專責照顧李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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