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蔡小雀 > 聽說她超魅的 | 上頁 下頁 |
| 八 |
|
|
|
他就能把累積在肩頭的沉重課業和競賽等等壓力釋放一空,面對全國器樂古箏大賽,也不再是必須一路保持金獎新秀的頭銜,不讓學校和教授、姊姊失望的陸遠,而是單純的,喜歡彈古箏,喜歡這飄逸空靈、悠悠千古風雅二十一弦的一個大學青年。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冥冥中,他總有種奇妙的感覺,她是懂得的。 「是……你嗎?」陸遠不知不覺問出聲。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問誰?究竟想問什麼?可本能就這麼瘖啞輕顫地衝口而出。 白洋裝女孩猙獰一笑,緩緩地舔著自己暴長紫黑的鉤爪,秀麗臉龐若隱若現交替著皺紋堆疊如風乾橘皮的老婦面孔,嗓音也粗嗄蒼老得猶如刀刮鍋底。「陸遠,你已經答應永遠陪我一輩子了,那個小畫魂是救不了你的,況且,你也已經親手殺了她……喋喋喋,你啊,就乖乖做我的人吧!」 陸遠置若罔聞,他失魂落魄地緊緊捏握著掌心裡的畫卷殘片,眼角淚光瀅然。「對不起……我不知道……是我害了你……」 白洋裝女孩眼中陰戾一閃而逝,眼珠子漸漸彌漫血色。「敬酒不吃吃罰酒,今天就算大羅金仙來,你也別想逃出我的手中!」 砰地一聲,密閉死緊的古箏教室大門猛然被踹開了—— 「媽的咧,我幾百年沒聽過這麼low的反派臺詞了。」一個軟軟嬌酥的聲音慢吞吞地響起。 對比起踹門的那股天涼王破(天氣涼了,可以讓王氏集團破產了)氣勢,寶寐綿軟嫵媚的嗓子更像是故意嘲諷。 白洋裝女孩面色陰沉,死勾勾地盯著她。「你是什麼東西敢壞我的好事?」 「阿遠!」躲在後面的陸大姊一看到自家弟弟,腦門一熱,就要衝過去。 「姊——唔!」陸遠忽然被無形的力量勒頸吊到了半空,他臉色因缺氧痛苦漲紅,可雙手卻依然緊緊牢握著畫卷殘片,甚至顧不得試圖阻止、掰開頸間逐漸收束的冰冷陰寒。 寶寐看了一眼陸遠掌心裡捏著的物事,笑容不見了,有一刹那還挺想撂開手不管,讓他自生自滅的。 不過,要是眼睜睜放任母山魈把上司的弟弟抓去當壓寨夫君兼儲備糧食,那她日後在事務所肯定升遷無望……欸,話說回來,她明天保不保得住這份工作還很懸呢。 這年頭,誰都得為五斗米折腰。 算了,就看在工作的份上吧。 寶寐無精打采地脫下腳上一隻高跟鞋,隨手就往那架古箏方向砸了過去! 「不——」白洋裝女孩原本還得意囂張的在笑,可笑著笑著登時臉色大變,淒厲尖叫地要撲上前護住。 但來不及了,寶寐這一手準頭可是周休二日去大魯閣棒球打擊場練過的。 五寸高跟鞋殺傷力驚人,重重地插進了古箏……下方的四腳箏架。 四腳箏架轉眼間鮮血瘋狂湧現,現出原形——是一頭毛髮七零八落皺紋滿面的猴科山魈,也就是母狒狒。 這頭母狒狒拉長的鼻端可笑又駭人地插著高跟鞋,痛得不斷在地上嚎叫打滾。 陸遠頸間禁箍一消,自半空中跌了下來,卻被不知哪兒飛舞而來的點點螢火蟲般微弱光芒一托,安全無虞地落地。 公子,珍重…… 「阿遠,阿遠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別怕,姊姊在這裡,姊姊帶大師來保護你了。」陸大姊哭著跑過來,餘悸猶存地抖著手抱緊了弟弟。 寶寐冷眼旁觀著這一幕,心口悶窒得彷佛被塞進一團濕答答黏膩膩的棉花,她也懶得理那頭成精跑來校園性騷擾的母山魈在那邊哀號求饒,指尖隨意畫了個符咒。 金光乍然大盛,過後山魈魂飛魄散…… 倒在地上的還有個不省人事的白洋裝女孩。 寶寐嫋嫋婷婷地走近前去,蹲下來一手摩挲著下巴嘖嘖稱奇—— 哎喲,這小姑娘也真夠倒楣的了,看著不只一次被母山魈附身呀,不是這裡傷就是那裡腫的,現在連左手都斷了……嘖嘖嘖。 她撿回高跟鞋套進雪白如凝脂的小腳,有點噁心地蹭抹掉鞋跟上的山魈血,而後玉手對著空氣微微一攤開,奇妙的一瞬發生了,漸漸黯淡了下去的微弱小光芒們好似被灌注了生命力般,再度明亮輕盈躍動起來,害羞地盤旋在寶寐掌心之上,感覺得出小光芒們很快樂。 ……是見到了親人長輩一樣的歡喜。 「你是不是傻呀?」寶寐長長濃密的睫毛微顫了顫,掩住眸中的一抹冷意,低道:「——不值得的。」 人類……某些人類壞得很,壓根兒不值得被這樣傾注所有的付出與犧牲。 她要知道這校園有只傻乎乎乖乖在古畫卷裡修行了兩百年的小畫魂,會為了個眼睛有業障(還嚴重缺乏葉黃素)的混帳小子散盡靈氣魂魄,她早就搶先一步來把小畫魂拎回去好好上幾堂「女性成長課程」! 為了僅僅一學期狗屁知音之緣,就一見陸遠誤終身…… 舊社會的小姑娘就是這麼too young, too simple的純真好拐易受騙! 「想去投胎做人嗎?」她看著掌心裡的小光芒們。 小畫魂得自繪師嘔心瀝血揮毫、落筆而成的一縷心血,非人非鬼非精怪,幾百年來在歷代持卷主人的品監讚歎之下,也自成一抹神識,如果再修行上個兩百多年,湊成五百年,想脫離畫卷羽化成仙,也不是不可能。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