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蔡小雀 > 聽說她超魅的 | 上頁 下頁
二十二


  那抹玉樹臨風皎如月光的修長身影恰好出現在門口。

  寶寐差點嗷嗚地轉身撞破防彈落地窗跑走……就算她臉皮再厚再浪,活生生被逮到也是挺羞愧的啊啊啊啊!

  賀簡和保鏢小組暗暗摸鼻子,肩頭可疑地微微聳動。

  白摯的身形在門口一頓,後來默默地調轉腳步往回走。

  「先生?」

  「我手機剛剛落在會議室了。」

  「是。」賀簡偷瞄了裡頭那個恨不能把頭鑽進沙坑掩耳盜鈴的妖嬈嬌豔「天師」一眼,強憋住笑意。

  不知道為什麼,有先生和寶小姐在,他從昨夜忐忑驚魂到現在的心一整個安定了下來,對於今晚黑夜的來臨好像也沒那麼怕了。

  ——城市的彼端,白晝遠去,夜幕四圍。

  黑得無邊無際的海面上白浪卷吐,潮聲滔滔……

  屋內,白蠟燭長長短短擺放在地面,微弱的火苗忽明忽滅,一個美婦坐在大片梳妝鏡前上妝。

  描眉,眼影,腮紅,唇彩……

  美婦鏡前描著妝,鏡面裡倒映的女子眉眼豔麗,嘴唇嬌紅,咿咿呀呀地唱起了——

  ……我有一段情呀,唱給諸公聽,諸公各位心呀心靜靜心呀,讓我來唱一支秦淮景,細細呀道來,唱給諸公聽呀……

  唱著唱著,鏡子裡的美婦緩緩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角流下了兩道血水來。

  在周休前夕,賀簡已經連續兩晚連進浴室都不敢讓平安符離身。

  他獨自住在離集團總部不遠的豪華電梯大廈十樓單位,按照平常的習慣,只要一下班回到家就會拉開落地窗簾,坐在向著落地窗外大片北市夜景的大沙發上,邊喝著冰啤酒邊聽搖滾樂,對著城市燈火輝煌……放空鬆弛一下。

  可是現在晚上他戰戰兢兢回到家後,第一件事就是檢查厚厚的落地窗簾是不是依然拉攏上的。

  因為昨天晚上他就是一時不查,被騰空撲貼在落地窗上對著他詭笑的紙紮媒婆嚇到了!

  ……吉時已到,新郎倌上馬羅……

  他臉色發白,驚得把手上的紅酒杯往落地窗上的鬼臉砸去!

  口袋裡的平安符又狠狠發燙,紙紮媒婆尖叫著往後退,轉瞬消失在十層樓高的空氣中。

  賀簡抖著手好半天才勉強摸出了那殘存余溫的平安符,邊緣已經焦黑了一圈。

  要是平安符全部都燒光,他是不是也就完蛋了?

  當下他二話不說馬上打給「寶天師」,手機那端的軟軟嗓音傳來——

  「安啦,平安符還能再頂一次。」

  「寶小姐,它們一個晚上只會來找我一次嗎?」賀簡好好的一個商界菁英此刻可憐得像被遺棄街頭的夾尾哈士奇,哪裡還有半點平日陪同先生巡視集團時的赫赫氣勢。

  「不然你想它們一晚來幾次?」

  「……最好都不要。」

  寶寐咯咯笑了。「反應挺快的嘛,我還以為你會說一晚一次就好呢!」

  「寶小姐,我是害怕遇鬼,不是智商欠費。」

  「紙紮人不是鬼,沒什麼好怕的啦!」她安慰道。

  「……」賀簡苦臉——您法力高強當然不怕。

  「沒事早點去睡覺,我要去追劇了。」手機那端窸窸窣窣撕拉開包裝袋的聲響,果不其然下一秒已經聽到她在嚼餅乾的聲音。

  隔天不用上班,可以徹夜追劇耍廢、癱在沙發上當一袋馬鈴薯的感覺真是太爽了哈哈哈。

  賀簡心情複雜至極的結束通話,只能拖著軟如麵條的雙腿,鼓起勇氣把落地窗簾全部拉上,然後將那個平安符貼胸放好,這才敢去洗澡睡覺。

  好不容易,又撐過了一個晚上……

  星期六一早賀簡就迫不及待開車到了大稻埕寶寐的住處外,可他萬萬沒想到本來應該在北京的先生居然也在這裡。

  「先生?」看見熟悉的座駕時,賀簡以為自己眼花了,下車後忙趨前。

  防彈休旅車前座暗色車窗降下,輪值的柳特助雷朋墨鏡後的眼神冷靜嚴肅。「先生在休息,凌晨在飛機上又整整開了三個小時的會。」

  先生睡眠品質本就不好,而且原計五天的行程縮短成三天,肯定又是為了工作犧牲了休息時間。

  賀簡瞬間調整回菁英特助的角色,神色凜然,壓低聲音道:「柳韁,怎麼沒勸先生先回家補個眠?」

  柳韁低道:「先生要抽空和你們走一趟嘉義。」

  賀簡一怔,感動至極。

  「——早點解決你的事,就能越快請寶小姐代為找出堂少爺的下落。」柳韁挑眉。「你看是要入贅還是嫁人,總得有個交代。」

  賀簡滿滿感動都被這傢伙一盆冷水潑涼了——靠!早知道就不要在他們助理群組裡面PO文取暖了,還能不能有點同事愛了?

  「你們這是等著看我的笑話是嗎?」賀簡磨牙。

  「不是等著看,是已經在看你的笑話了。」柳韁露出雪白牙齒。

  賀簡要不是怕吵醒先生,肯定要把人拖出來到暗巷好好「談談人生」。

  寶寐準時打開家門,看到的又是這麼大陣仗,腳步頓住——

  好、吧!

  不知何時,天空厚厚灰色雲層洶湧聚攏而來,起風了……

  大雨嘩啦啦落下,伴隨著遠處不斷撕裂空氣的炸響雷鳴,朦朧水氣飄浮中,樹林村景漸漸染上一抹舊色。

  那棟巴洛克式老洋樓隱沒在大片晦暗森林中,僅有一個入口,一條彷佛通往異世界的幽靈小路……

  「賀簡,你老家是鬼屋嗎?」開車的柳韁橫了坐在副駕駛座的賀簡一眼。

  「當然不是。」賀簡回瞪。

  「確定?」柳韁喃喃。

  賀簡看著煙雨濛濛中熟悉又陌生的入口處,硬著頭皮道:「當然確定,我過年還回來過,只是現在雨勢太大,路口的燈又壞了,看著比較嚇人罷了。」

  前方隨扈的悍馬車忽然打著閃光燈緩緩停了下來,他們也跟著停了車,看著黑西裝保鏢撐傘冒雨而來。

  「賀特助,前面入口柏油路面破了個坑洞,車子過不去,如果不是下車步行進入,恐怕得掉頭找另外的路。」傘下的保鏢神情凝重。

  「你老家有後門的通道嗎?」柳韁問。

  賀簡搖頭,神色也有些難看。「我曾叔祖父當年負責監造老宅,當時清末民亂盜匪叢生,只留主宅對外的出口,宅子四周是高牆,高處還有監守用的銃櫃槍窗槍眼……總之,後門沒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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