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春野櫻 > 報恩是個坑 | 上頁 下頁 |
| 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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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雖然是在街頭長大的,可父親跟大哥一直護著我,沒讓我受過半點傷,也沒讓我見過任何可怕不堪的事。」她說。 聽著,梅意嗣微微頷首。哪個女兒不是父親掌上的明珠呢?雖說是為了互蒙其惠,但安家也絕不是隨便找個人家便將女兒塞進去的。 「夫妻兩年余,我竟然從沒看過這些傷……」她真心感到困惑。 這些傷疤。 想著,她的腦袋裡出現屬於原主的記憶。 他從沒在她面前赤身裸體過,辦事時也總是黑燈瞎火。 每回完事,他一個轉身便穿起深衣,而她也差不多是如此。 他們辦事,沒半點溫存。這樣的夫妻生活真是夠悶、夠慘的。 「我不想你看見,太難看了。」他說。 「不難看,只是看了……難過。」她幽幽地脫口而出。 聞言,梅意嗣心頭微悸。 他本能地轉過頭,瞥著她的臉,「難過?」 迎上他的黑眸,她有一點點的羞怯,「是呀,這麼重的傷,誰見了不難過?」她輕咳一聲,以掩飾她心裡那安靜不下來的躁動,「怎麼來的傷?」 「好幾年前的事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那幾年海盜猖獗,貨船遭到打劫燒殺,時有所聞,我跟父親不幸地便遇上了……」 從前,他不曾想過跟她提那件事,不知怎地現在卻連半點猶豫都沒有。 「那年我二十,妻子即將臨盆,我本該待在家中迎接新生命,可那段時間常有貨船遭劫,我實在不放心父親獨自出船……」提起那傷感的過往,他又歎了一口氣,「她說她沒事,也有母親跟一幫丫鬟嬤嬤照顧著,要我陪父親一起出船,豈知我們的船遇到倭船襲擊。 「為了保護父親,我身受重傷,性命垂危,要不是遇到一艘從大員返救,恐怕我是無法活著回到泉州的……」 說到這兒,他的聲線忽而有點低啞,「只是萬萬沒想到我活著回來,妻子跟她腹中的孩子卻都……」 聽到這兒,她便知道後來發生的事了。 妻子難產,一屍兩命,他從此寄情工作以忘卻痛苦煩憂。 他身上那些傷,一定抵不過失去妻兒的痛,想到自己之前還拿這件事來打擊他,她就覺得自己真是殘忍。 「對不住……」她衷心地說:「之前我、我還拿這事來……」 「過去了。」他打斷了她,「人的眼睛長在前面,只能往前看。」 是的,眼睛長在前面,只能往前看。 她也是,既然已經穿越來此又宿了安智熙的身,便只能以她的身分努力活下去。 「公爹接受我爹的提議,讓我嫁你為繼室,就是害怕當年海上喋血的事情再發生吧?」 「是。」他坦率地承認,「父親他當時實在是嚇壞了,他以為即將失去我。」 「我知道梅家與安家結親,梅家上上下下並不樂意。」她喜歡把事說開,難得今天他也 如此坦率,那就不必再有所顧忌了。「安家是做黑市買賣起家的,要不是為了家根本不可能與安家結親。」 「這我不否認,不過……」他又撇過臉看著她,「你到時收攏了不少人心,尤其是承嗣那小子……」 她唇角一勾,促狹地接話,「可我討了不少人心,卻討不了你的。」 這話,她是替原主說的。 話才說完,他忽地半轉身子,兩隻眼睛直勾勾地望住她。 她心頭一悸,睜大眼看著他。 「對不住。」他說。 她愣住,「嗄?」他怎麼突然跟她道歉?又是為了什麼道歉? 「你進門後,我從沒好好待你。」他衷心地說:「你說的一點都沒錯,我沒與你交心,我沒盡到做丈夫的本分。」 他忽然跟她交心,反倒教她慌了。「幹、幹麼突然……」 「智熙。」他喚了她的名字。 她的視線跟心神都被他那兩隻幽深的眸子攫住了,她忍不住地深吸一口氣,試著平復現下跳得又急又猛的心律。 「那日你與我把話說開,並說要與我分房後,我突然覺得鬆快了……」說著,他似乎意識到什麼,又急著解釋,「不是因為分房而鬆快,而是在我們之間那凝滯到教人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感覺消失了。」 「喔……」其實,她有點反應不過來,腦子像是當機了。 「我們的日子還長,若是一輩子過著那樣的生活實在太苦悶,可我從來沒試著去改變什麼,而你,改變了它。」他眼底有著深切、藏不住的感激。 「你突然同我說這些,我、我現在有點……」她尷尬地笑笑。 「智熙,」他眸底有著她不曾見過的深情,「我們從頭來過吧。」 「……」她呆了。 去蕃坊的事被揭穿後,安智熙已經好幾天沒出門了。 雖說也沒人管著她,但如今二房的梅學恒跟梅承嗣一起放印子錢的事未了,梅大老爺也還在氣頭上,為了不節外生枝,她也不敢在這風頭浪尖上再生事端。 這幾日,她就安分地在院裡做她的賢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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