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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只有那被留下的人……那被留下的人得獨自品嘗噬心蝕骨的滋味。

  不!那種痛他嘗夠了,這回他萬萬不再做那被留下的人!

  「師父、師姊!」曲笛尖聲厲吼,如狼撲虎躍般沖出房間。

  為什麼會這樣?他明明已經做好妥善的防備,是何方神聖,竟能突破層層機關闖進白雲莊放火?

  「師父、師姊,你們在哪裡?」他心中的寶貝啊!他身邊僅剩的兩個可以稱得上親人的人,他費盡心思想要保護的對象,難道老天定要他再承受一次失去至親的劇痛?

  蒼天待他何其不公,但是……銀牙狠咬,他絕不屈服。

  第一次慘劇發生的時候,他年紀小,沒有力量阻擋,現在他已經不一樣,擁有與昔年不同的能力了。

  這一次他一定要保護好他的家人,誰敢阻礙,神來殺神、魔來屠魔!

  「師父、師姊……」漫天的火光遮住了他的視線,將他的心熨燙得像烙鐵那麼熾熱,都快冒出煙來了。

  「曲笛,帶你師姊走!」終於有人回應曲笛的呼喚了,是丁還;滿面漆黑、白髮散亂、一身布衣鮮血淋淋,他手裡抱著似脫力而動彈不得的丁叮。

  曲笛迅若鬼魅的身影一閃,來到丁還面前,伸手連點他胸膛數處大穴,為他暫時止血。「老頭子,是誰幹的?小爺一個一個把他們剁成碎肉喂野狗!」

  叭地一聲,這是丁還第一次打曲笛;只怕也是今生最後一次。

  丁還笑得淒涼,那是英雄末路的景象。

  「你不是他們的對手,帶叮兒走,幫師父好好照顧她,同時毀掉密室裡的吸血大法,妖物殘害人心,絕不容再現人間。」他把丁叮交到曲笛手中。

  「你自己老命都快保不住了,還管這天下、這人間要怎麼樣?」曲笛嘶吼,感覺喉頭甜腥腥的,一口熱血就要噴出來似的。

  「大義之所趨,雖九死其猶未悔。」丁還至死無悔。

  曲笛卻無法不恨。「笨蛋!天下人有你女兒親嗎?有你這樣只顧蒼生,不顧親生女兒的爹嗎?狗屁大義,人死了,什麼都沒有,大義能當飯吃嗎?」

  「混賬,你聖賢書都讀哪裡去了?枉費我與叮兒多年教導,仍化解不了你心中的戾氣。」

  「小爺管它什麼聖賢書,告訴我,是誰膽敢冒犯我白雲莊,小爺要活剮了他!」

  「你你你……」丁還渾身顫抖著,情緒的激動引發內傷加劇,一口熱血噴出來。

  「老頭子……」曲笛嘴裡罵丁還,心裡其實比誰都關心他,否則,何必花那麼多功夫與他浪費唇舌。

  「丁還,交出吸血大法,饒你不死。」眼看著兩人的爭論尚未得出結論,數十道黑影如流星電閃撲躍過來。

  「王八蛋,你們都給小爺去死!」曲笛抖手投出一粒黑球,劃過夜空,竟無火自燃,霎時爆裂開來,噴出無數毒液、細針。

  毒液沾膚立即見血,吮肉蝕骨,反應稍慢者,一刻鐘內便成血水一堆。

  細針綿軟,卻遇縫即鑽,直入人心窩,教人嘗遍百苦,方得一死。

  來襲者見曲笛手段歹毒,不約而同煞住腳步。

  曲笛要的正是這種結果,他天縱英才,這般奇巧暗器他研究了半年,也僅得一九,嚇唬人可以,但要盡殲敵人卻是萬萬不可能。

  曲笛得此良機,一手抱著丁叮,一手拖著丁還朝密室方向奔去。

  此密室可謂耗盡曲笛心血,以青石磚、配合天然寒玉砌成,內外再澆以鐵汁,保證水火難侵、刀砍不傷。

  眾黑衣人立刻反應過來曲笛是在虛張聲勢,紛紛急起直追,劍氣如長虹劃過天際,直奔曲笛三人而去。

  丁還眼見劍氣無情,立時掙脫曲笛的掌握,運起劍指抵擋,「你們先走!」

  曲笛衡量丁還武藝高強,應可抵擋片刻,他不如先送昏迷的丁叮到密室,再回來助丁還脫身。

  「老頭,你保重。」說完,他又朝那些黑衣人怒吼。「你們這些狗娘養的,別以為蒙著面小爺就不知你們的底細,知道吸血大法由丁老頭保管的有幾人?有此功力與丁老頭對抗的又有多少?你們現在就走,小爺保證不跟你們追究,否則,你們就指望老天爺劈死小爺吧!一旦讓小爺逃出生天,必讓你們毀幫滅派,永世不得超生。」

  此刻的他披頭散髮、臉孔猙獰,直若厲鬼,竟讓那些在江湖中打滾已久的老油條們心頭一顫。這小子年紀輕輕,卻陰狠惡毒至此,今夜非將他趕盡殺絕不可,否則後患無窮。

  數十名黑衣人分成兩波,一半向丁還追討吸血大法,一半將目標轉向曲笛。

  但曲笛別的武功或許不行,輕功卻是一等一,他為人最重性命不過,這逃跑的功夫自然是用盡心力在學。

  一時間,十來名黑衣人都追他不及。

  丁還更是大發神威。「休傷我徒兒!」

  他雙掌環扣,如太極樣,似緩實急,往外一推,強勁掌風連白雲莊的屋頂都掀起來了,更遑論那些黑衣人。

  曲笛順利將丁叮送往密室,他啟動機關,密室門緩緩開啟……

  「小子納命來!」雙柄柳葉刀帶著寒風淒雪的冷意,直撲過來。

  本已昏迷的丁叮被寒氣凍醒,見著曲笛就要傷在惡徒手下,想也不想就扭身硬挺著接下刀。

  「師姊!」懷中突然一空,曲笛大驚。

  「走!」丁叮大叫,將曲笛踢進密室。

  「不——」曲笛淒嚎。不該是這樣的,不該啊!為什麼這些人滿心就只顧著他,也不多想想他們自己,他不要任何人為他犧牲,他不要永遠都做那個被留下來的人啊!

  丁叮揮手封住機關,密室門合上的刹那,她回眸見著曲笛驚慌失措的眼神,就像那三歲小兒一般。

  她想起第一次在白雲莊見到他,黑抹抹、一副營養不良的瘦小樣;誰知洗乾淨了,卻是個粉團兒捏就的可愛娃娃。

  他穿著她童年的衣裳,卻不顯女氣,小小年紀已有沖天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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