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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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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她張大嘴。曲笛對付柳懷犀的手段也太惡毒了吧! 他聳肩。「沒辦法,我太瞭解我那可愛的師姊,她雖然被我教導得很精明了,但骨子裡還是帶著三分我那死鬼師父的愚善,哪怕她恢復記憶,發現自己不愛柳懷犀,她也不會一走了之,一定會求得柳懷犀的原諒,確定解除婚約,才肯跟我走。偏偏我很討厭那種書呆子,與其求他應允放我師姊走,不如讓他自己自卑,不敢留下師姊,這樣對大家都好。」 是只對曲笛好吧!要柳懷犀暫時不能人道,是很殘忍的。但曲敏兒能說什麼?曲笛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是從來也沒有失敗過的。 她也只能點頭答允了他的要求。 曲笛接著說:「我離開後,你立刻接手天寶坊,並放出消息,說我突然暴斃或者出海……不管什麼都好,就是儘量讓天寶坊跟我撇清關係,有什麼事你再派人跟我聯絡,明白嗎?」 「那拍賣寶劍、大鬧武林大會的事?」 「不幹了,你把那些劍送給柳懷犀,讓他轉送皇帝去。萬一劍出事了,讓姓柳的自己去煩惱,你千萬別強出頭。」他之前制定那一長串與敵俱亡的計劃,是因為他找丁叮找太久,久到他已喪失希望,才想用最激烈的手段和敵人同歸於盡。 但現在他都找到丁叮了,白癡才會跟那些敵人一起死,他還想留著大好歲月跟丁叮一起暢遊山林,共享歡樂呢! 至於那些毀了白雲莊的仇人,沒關係,他還年輕,有大把歲月跟他們耗,他多得是手段折騰他們……正想著,一個念頭閃過腦海。 「敏兒,你跟柳懷犀談完生意後,不妨藉著贈送寶劍時,稍微跟他提一下吸血大法的恐怖。」 「他不過是個讀書人,與他談論江湖事有何用處?」 「正因為他是個讀書人,還是個正經無比的官兒,他會很清楚這邪功對於國家、社稷、百姓的威脅。」 「你想藉助官府的勢力對抗血殺宮餘孽?可這對你的報仇大業有何用處?」 「用處在哪裡呢?嘿嘿……日後便見分曉。我走了,你也保重。」他走了幾步,想一想,回過頭望她一眼。「你如果要嫁人,記得眼睛睜大一點,那些臉白白、嘴花花的英俊小子是萬萬不能挑的,知道嗎?」 說完,他真的毫無懸念地走了。 她看著他的背影,良久良久,兩行淚滑下。 「你不嫌說得太遲了嗎?我的心早在三年前就被一個臉白白、嘴花花的英俊小子給勾走了,嗚嗚嗚……」呢喃著,她再也忍不住以手掩面,嚎啕大哭起來。 丁叮一離開天寶坊,筆直往西行。 她一心只想快趕回家,卻沒有發現,她心底日思夜盼的家並非「柳家」;因為柳家是在天寶坊的南方。 她走的方向是朝著白雲莊去的。 完全是無意識地行動,在大街上、在擁擠的人群中,她像一條泥鰍一樣,在眾人發現她的存在前,已滑溜地跑了開。 她行色匆匆,越是趕路,一顆心就跳得越快,卻不是因為累,而是胸膛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叫囂著想要蹦出來。 那股子海嘯般的情緒在她奔近蘇州城郊的山頭時,累積到最高點。 「啊!」她張嘴,發出一記長嘯,如鳳鳴九天,清越激揚,直入雲霄。 而伴著嘯聲的是她輕靈若淩波仙子的身姿,腳尖輕點著山石,一路曲折,直上山頂。 「啊!」須臾,一記龍吟加入丁叮的嘯聲中,龍吟長空,雄壯威武,身形是筆直的,就好像一支脫弦而去的長箭,一氣不換,直射山巔。 丁叮歡快的腳步一直奔到一片灰黑的地面上,猛然煞住。 她訝異地看著滿地的殘磚廢瓦、焦黑的土石,原本失控的神思突然間就這麼回到了現實。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應該是要回家的,回到柳懷犀的身邊……原本在腦海裡糾纏著的畫面突然像褪去了偽裝,變得清晰無比。 她往前踏一步,一段記憶回到腦中。 「爹爹,你回來了?咦?那是誰?」 她看到一個瘦巴巴的小孩子。 他一開口就叫她「姊姊」,她從來也沒有兄弟姊妹,這偌大的家裡就她一個孩子,生活既無聊又無趣。 她好想要一個弟弟,而這個弟弟好可愛,嘴巴又甜得像塗了蜜。當他洗乾淨後,她真是嚇了一跳,這世間怎麼有這樣俊秀的孩子,就像天地的靈氣都集中到他身上了,他走到哪裡,都是眾人目光的焦點。 後來,他變成了她的師弟,她也慢慢瞭解了他的出身來歷。 但是她一點都沒有看不起他,反而更加憐惜他,把他當寶一樣地捧在手心上疼寵、呵護。 爹爹說他性情偏激,需要好好教導,否則難保哪天不小心走入魔道,那就是玲瓏門的罪孽了。 她卻不以為然,師弟或許性情稍微極端了一點,但他的心腸其實是很好很好的,看看他在山裡這麼久,幾時胡亂殺戮那些鳥獸了?除非對方先冒犯了他。 照師弟的說法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抱歉了,犯我一分,我必十分回報。 師弟主張人性本惡,因此除惡務盡。 爹爹認為人性本善,凡事必留餘地。 她則覺得他們兩人都有道理,不妨擇中庸而行。 他們三人就在這裡……對了!她想起來了,這地方就叫白雲莊,是她真正的家啊! 一隻大掌無聲無息拍上她的肩,以她目前的功力該是躲得開的,但她沒有躲,一雙淚眼回望過去,盯住那黑髮中夾著銀光,容顏如雪的男子。 「師弟……」淚水滑下,她軟軟地倒進了男子的懷裡。 曾經,他瘦瘦小小,足夠她完全抱進懷裡呵疼著;如今,他抽長的身子比她足足高出了一個頭,寬闊的胸懷緊緊地擁著她。 他的身體在顫抖,四年啊!多麼漫長的時光,久到他以為自己已經不可能等到了,她必是死去了,否則怎麼會任他翻遍天下,仍然遍尋無蹤。 他本已下定決心豁出這條命,為她報完仇,就下黃泉去找她。 然而,上天終究沒有絕了他的生機,終是讓他找到了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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