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風光 > 紅妝小譯官 | 上頁 下頁
十四


  沒料到他會突然提起這個,顧巧有些訝異的抬起頭來看他,小心肝兒不明所以地胡亂跳了一陣。

  榮煥臣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續道:「我還要高頭大馬、八抬大轎去迎娶我的妻子,送上最好的聘禮,讓她的嫁妝有十裡那麼長,怎麼樣,嫁給我不錯吧?」

  聽到他編織的未來,顧巧不由有些嚮往,什麼十裡紅妝她倒不稀罕,反而是那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很是打動人。

  「那你找到那個人了嗎?」她小心翼翼地問,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

  榮煥臣但笑不語。

  這麼一笑,模糊地帶就很廣了,顧巧不由浮想聯翩。

  一想到未來他手裡牽著的新娘子,蓋頭底下是張陌生的美麗臉龐,顧巧的心情不知怎麼突然惡劣起來。

  要是他娶了別的女人,那她就不能再獨佔他的好,在未來的嫂子面前肯定要避嫌了。一下子失去了這麼大的靠山和依賴,她受得了嗎?

  顧巧猛地搖搖頭,不行,不能再想了,光想胸口就一抽一抽地痛。

  但……但如果他手裡牽的那個人是她呢?她也能讓他高頭大馬、八抬大轎的來迎娶,到那個時候,他再牽她的手,意義就完全不同了,她肯定會害羞死的。

  對於這樣的想像,顧巧不僅不排斥,反而還有些入神了,小臉蛋兒暈紅暈紅,居然有種異樣的嬌羞。

  「你怎麼了?」但榮煥臣卻沒有看到她的嬌羞,只看到她的傻氣。

  顧巧搖了搖頭,抬頭一看到那張俊臉就忍不住聯想到自己嫁給他的畫面,困窘得渾身都發熱了,哪裡還有辦法回答他的話。

  但榮煥臣越看她越不對勁,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緋紅的臉。「你很熱?怎麼臉紅成這樣?」

  她的臉他平時也沒少摸,但今天就是特別不一樣,在他溫熱的大手觸碰到她的時候,顧巧只覺得渾身血液沸騰起來,整個人像要被煮熟似的。

  不行,她受不了了,再繼續待在他身邊,她一定會羞死。

  於是顧巧拍開了他的大手,居然無預警地扭頭就跑,留下榮煥臣傻眼的站在原地。

  「這丫頭是中邪了?」他納悶地看著自己被打紅的手,一臉莫名其妙。

  可憐的傻漢子,還不知道自己從小守護到大的小姑娘,在他面前第一次害羞,而他卻錯過了這個機會。

  隨著天氣益發嚴寒,周清雅的身體更差了,這讓榮煥臣與顧巧都有些提心吊膽。

  偏偏一過冬至,時間越接近年節,花嬸也要忙著家中過節的事,能留在榮家小院的時間越來越短,榮煥臣是家中支柱,周清雅吃藥看病的開銷不小,不可能讓他不上鎮子做活兒,於是顧巧便扛起了照顧周清雅的責任,反正她與周清雅的情誼說是母女也不為過。

  榮煥臣早在秋天就將冬日要用的炭全買好了,顧巧現在每天將屋子裡烘得暖和,炕火也沒停過,因為燒得久了怕周清雅燥熱上火,她不時的提醒周清雅喝水,替她擦手腳擦臉,服侍她出恭等等,不管多麼私密甚至是髒活兒,顧巧一點也不嫌棄,這讓周清雅對她有著更多想法了。

  「……石頭他爹啊,長得很高很高,以前我們住濟甯時,他也常常撞到門楣。他爹頭髮是棕色的,比起石頭還更偏紅一些;眼睛是淺褐色,就像琥珀那樣,石頭的眼是像了我,顏色深得多了。他們父子其實生得很像,都是大眼睛高鼻子,睫毛又長又翹,嘴唇有些薄,那臉像是刀刻出來似的,當真是很俊很俊……」

  周清雅最近時常在回憶榮煥臣的父親,顧巧即使已經聽了無數次,還是乖巧的任周清雅傾訴,偶爾問一兩個問題,引導周清雅更好的一吐胸臆。

  「……他爹雖然沒有說,但我知道他在外邦的身分應當是很高的,因為他身上有股貴氣,落難了還是保有他的驕傲。他會武藝,學問也不錯,吃東西時很多規矩,還要先祈禱什麼的。偏偏這樣的人居然對下廚的事一竅不通,曾經有一次我病了,不得已由他生火做飯,他居然把火生到了自己身上,在手臂這裡留下長長的一條燙疤,像長蟲似的難看死了,最後還不是我得抱著病做飯……」

  周清雅邊說邊比劃著左臂,目光溫柔似水,儼然一個沉浸於愛情回憶的小女人,顧巧也很捧場地笑了起來,周清雅聽到她銀鈴般的笑聲,說得更起勁。

  然而周清雅這樣的狀態其實讓顧巧隱約有些擔心,因為以往的冬日周清雅都是有氣無力的縮在炕床上,但今年特別不同,周清雅精神很好,話也變多,可是反反覆覆說的都是榮父的事,有時候甚至記憶都混亂了。

  按理說這該是病況轉好的徵兆,但周清雅精神越好,臉色卻是越來越灰敗,有時候話說一說就莫名其妙睡著,一睡就很難叫起來,呼吸輕淺得令人害怕,所以顧巧一直鼓勵她說話,不讓她一直沉睡,即使是已經說了幾百次的那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顧巧也每回都裝作聽得津津有味。

  榮煥臣由鎮上回來,入門看到的就是顧巧與周清雅相談甚歡的模樣。他心頭一暖,貪戀著這溫馨的一幕,手上關門動作就慢了,帶進了些冷風,屋內兩女立刻就發現他。

  「唉呀,外頭好冷,你快些先把身體雙手烘熱了。」顧巧很自然地來到他身邊,將他脫下來的大髦掛好,把人拉到原本她坐的位置坐下。那裡旁邊燒著火盆,暖得快,她塞給他一杯熱茶,還不忘交代著,「你先別碰榮嬸啊,手熱了再說。」

  然後她便轉到後頭灶房去,忙忙碌碌的像個小媳婦,榮煥臣的目光一直看著她離去的方向,內心充塞著溫柔。

  看了好半晌,他才將頭轉回,坐在那裡烤著手,故作輕鬆地開口道:「娘,您今天覺得如何?」

  其實看了看母親的臉色,他也頗為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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