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風光 > 紅妝小譯官 | 上頁 下頁
四十二


  他的風趣原該讓顧巧莞爾一笑,但心裡頭畢竟掛念著床上傷著的榮煥臣,暫時她還笑不出來,不過附和他倒是沒問題。

  「陛下說的是。其實還有一種小型的鐘,這鐘小到可以收到衣袋裡,妾身也研究出原理來了,只手藝不到家,做不出實物。史記謂『立表下漏』,設置立木刻漏以計時……妾身暫且稱之為『表』,因為做工需用金石,此『表』系表字加上金字旁。

  「陛下想想,如果應用在戰事之上,將領身上都帶一塊表,分兵約好出擊的時間,不必放信號煙花提醒敵人,是否更有出其不易的效果……」

  盛昌帝聽雙眼放光。「你說的對!不管是那音樂盒子、座鐘或是表,看來這外邦的學問當真有許多我們可以借監的地方。」

  顧巧想表達的就是這個,既然帝王這麼上道,她自也不會藏著掖著,恭敬地說道:「外邦學問龐雜,但懂其文字者畢竟不多,早年妾身便通譯了一些外邦知識的書,只是未被重視,妾身一直引以為憾。」

  「妾身師從外邦學者史密斯,在史密斯離開前,曾告知妾身若能順利回國,必派遣使者前來我朝交流。未來陛下如果有需要妾身之處,妾身在所不辭。」

  盛昌帝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意味深長地道:「你會有這個機會的。」

  盛昌帝離去三日後榮煥臣才清醒過來,而他醒過來第一時間見到的就是愛妻顧巧,知道自己撿回來一△叩,不由微微笑了。

  然而顧巧的反應卻是恰恰相反,他昏迷的這三日她表現得十分冷靜,但當他真正醒來,她卻當場號啕大哭,哭得他不知所措,安慰又不得其法,認真考慮起自己是不是要重新昏過去算了。

  後來經由劉總管解釋,先是盛昌帝親自送受傷的他回來,一干人馬都是由顧巧應對招待;還有榮煥臣的服侍之事,顧巧一概不經旁人之手,他才知道這三日發生了這麼多事。

  她即使再聰慧再堅強,細瘦的肩膀也不該一下子扛這麼多事,她一定又害怕又無助,身為一府主母卻不能表現出來,難怪他醒來後她會哭成這樣。

  不管在外頭是多麼聰明獨立,在他面前她永遠是那個愛撒嬌的小臭美,榮煥臣心疼地連忙將妻子抱在懷裡好好疼惜了一番,最後還是顧巧顧及了他的傷勢,不敢與他太親熱,才收斂好情緒。

  又將養了兩日,榮煥臣底子好,已經可以在床上坐直了,此時劉總管來報——

  「將軍,石同知在外頭求見,要見嗎?」

  聽到石森來訪,顧巧的臉直接沉了下來,別有深意地直朝榮煥臣使著眼神,彷佛只要他點頭,她就馬上叫人把石森打出去似的。

  誰不知道榮煥臣會受重傷就是石森害的呢?

  榮煥臣卻是燦然一笑,揉了揉她的臉蛋算是安撫,接著說道:「請他直接進來吧,就說我有傷在身不便親迎。」

  劉總管得令去了,不一會兒便將滿臉憔悴一身風塵的石森領了進來。

  榮煥臣與顧巧見到他齊齊嚇了一跳,這傢伙的氣色簡直比養傷中的榮煥臣還差。

  殊不知這些日子石森是活在多麼深的自責之中,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著。他不敢來探病,怕打擾榮煥臣休養,一聽說人終於醒了,馬上備上重禮而來。

  石森一進門便跪在了榮煥臣夫妻面前,顧巧連忙往旁邊一閃,避過了這一禮,榮煥臣卻是無奈了,因為傷勢只能定在床上,硬生生受了這一禮,不由暗自瞄了小妻子一眼,彷佛在控訴她不講義氣。

  為什麼會有這麼一跪,榮煥臣心知肚明,不由說道:「石同知,你不用……」

  「屬下這一跪,首先是要感謝將軍的救命之恩。」石森先磕了一個頭。「次之,屬下剛愎自用,不願配合將軍訓練水師,導致使用火炮不當,險些輸了戰役,還害得將軍重傷,同袍死傷,船隻受損,屬下有愧,罪該萬死。」他又磕了第二個頭。

  「第三……」

  榮煥臣連忙制止他。「這樣就夠了,哪裡來的第三?」

  石森卻堅持叩了第三個響頭。「屬下是領著宣旨公公而來,這第三事就是與聖旨有關,只是將軍傷勢在身不便下跪接旨,屬下便請貴府劉總管將香案擺在房外,將軍在屋內接旨即可。」

  雖然不明白怎麼會來了聖旨,榮煥臣也知怠慢不得,點了點頭。石森站了起來將房門大開,果然外頭已經擺好了香案。

  宣旨公公上前,屋子裡除了榮煥臣以外的人都跪下了,宣旨太監此時才開始宣讀聖旨。

  只是當他宣讀完聖旨的內容時,不僅榮煥臣傻了,就連顧巧也瞠目結舌,久久不能自已。

  「……剿滅倭寇,厥功至偉,封榮煥臣為一等忠勇伯,賜丹書鐵券,享食邑,並親領神機營……欽此。」

  「……忠勇伯夫人顧氏巧援引西學,改良器械,舉要刪蕪,于社稷有功,誥封三品淑人,賜黃金百兩,翡翠玉如意一座……欽此。」

  分別將兩人的聖旨及誥命文書頒佈交付給這一對呆若木雞的夫妻,或許他們的反應稀裡糊塗,看上去特別有趣,宣旨太監居然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突然又取出了另一份文書,慎而重之地交到了顧巧手上。

  「這是……」顧巧雙手接過,一頭霧水。

  「這是四夷館的任教令。」宣旨太監回道。

  「四夷館的任教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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