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涉傲情(21)_江貝嘉

二十一

　　他和銀靈，差點就結成了夫妻了，他記得大娘曾痛心的說過，她只有銀靈這個女兒，就算銀靈死了，她也只認他是唯一的女婿。如今她一眼就把夢小雨當女兒疼愛，這命運的造化未免過於玩弄人，他怎麼對得起銀靈為他深情一世，甚至連生命都犧牲了。

　　面對與銀靈極端不同性格的夢小雨，他抗拒不了那份愈加深刻的悸動，卻又忘不了過去刻骨銘心的傷痛。

　　錯愕失神之時，夢小雨那張甜蜜滿是生氣的俏臉貼進了他，一雙帶著淚水汪汪大眼盯得他心跳加快。

　　她語帶醋氣，表情還明顯的有著妒意，她就是這樣，什麼樣的情緒全寫在臉上，連自己都不自覺。

　　「我明白了，你愛的是白銀靈，白憂靈愛的是你，連乾娘提都沒提過她有白憂靈這個女兒；銀靈死了，你還是愛她，所以白憂靈恨你，就想殺你，連我這個倒黴鬼也要一併除掉，搞不好，只要出現在你身邊的女人，她都要殺。」

　　兩個人坐在地上，靠得那麼近，彼此的氣息交融，幾乎要顛覆了彼此的自製力。

　　夢小雨臉一紅，趕緊往後一退。嘟著嘴別過頭，掩飾她的心慌亂。

　　「我還是笨蛋嗎？」

　　莫獨行人民民主歎了聲氣，夢小雨聽不見那聲微弱的歎息，卻可以感受他的憂愁，害她心情更壞了。

　　「我不會讓白憂靈傷害你的。」

　　這麼說，她推測得沒錯了。她愣愣地望著他，現在在她面前的莫獨行，不是殘酷狠絕的武林四絕，只是一名深情卻為情所傷的憂鬱男子。

　　她應該趁機嘲笑他一番的，可是她卻心痛，心痛得不得了。

　　「我說過，我會負責保護你的生命！」沉聲而道。莫獨行起身就要離去，至於她今天闖的禍……罷了！他無心再追究，她的出現，早已亂了他的生活秩序。

　　夢小雨立即從地上跳起來，朝他的背影大喊：「你沒有回答我，我說得對不對？」

　　莫獨行不說話，推開了大門。

　　「你還是很愛銀靈對不對？」

　　大門已經關上，他的身影隨之消失。夢小雨退了兩步，頹然坐在床上，眼淚又掉下來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愛誰又關她什麼事？只是為什麼……她會悲傷得不知所措，這一點也不像自己了……

　　莫獨行愛著白銀靈，白憂靈愛著莫獨行；白銀靈死了，白憂靈還是沒得到莫獨行，所以由愛生恨，像她那種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事實上內心毒辣陰狠，簡直是個毒蠍女，怎麼可能回下這口氣呢？難怪她要置莫獨行於死地了！

　　啊！她那麼聰明幹什麼？自尋苦惱，害她都睡不著覺了……

　　夢小雨睜著大眼睛瞪著天花板，一顆心莫名其妙的苦苦酸酸的，看來那只冷絕的獨眼豺是真的很愛、很愛白銀靈了。

　　真是的，都已經二八歲一把年紀的人了，還死守著一個死人。難不成他打算當和尚呀？

　　夢小雨愈想心愈亂，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困擾什麼？氣得她被一掀，一躍而起，乾脆不睡了啦！

　　到外面透透氣也好，免得莫獨行那張臉老是像鬼影子一樣出現在她腦中，揮都揮不走，煩死人了。

　　夜深人靜的熾雷寨，始終籠罩著一股嚴謹的氣氛。看來這個莫獨行真是夠絕了，寨內的弟兄們被他訓練得謹守自律，有行有素，在他面前連氣都不敢喘太大聲。

　　將來她要是當上寨主，絕對讓弟兄們吃香喝辣，偶爾還多辦些娛興節目慰勞他們的辛苦不可！

　　看來她對寨主這個寶座還是念念不忘。

　　對了，她應該到廚房偷些包子送去給石室那些面壁思過的倒黴鬼們。

　　她悄悄地溜到廚房，遠遠的就發現靠近竹心園一道身影，呆坐在石頭上仰望夜空彎月。

　　三更半夜的，也有人和她一樣失眠呢？她轉身走向對方，定睛一看——那？那不是她的笨徒弟柳若桐嗎？

　　她站在他身後，跟著他抬頭望天，又垂首盯著他的後腦袋看，她這個徒弟自從來到熾雷寨就顯得不大對勁，也不曉得是哪裡出了毛病？

　　雖然一招半武都還沒教他，念在他即老實又忠心的跟在她的身後，師父長、師父短的叫，為師的也該表示一下關心吧！嗯！她真是愈來愈覺得自己有俠義風範了。

　　「我說徒兒啊！你不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睡好覺、做美夢，獨自坐在這裡賞月，真是好興致啊！」難得她這麼文雅的說話，柳若桐竟然動也沒動，好像根本沒聽見有人說話似的。

　　夢小雨狐疑的盯著他，還沒移步到他面前，這傻小子竟望月吟起詩來了。

　　「昭月淡沉，何時見它圓滿：
　　孤心落寞，何日能見伊人笑顏！
　　遙盼佳人，無奈空虛滿盈。
　　心系情竹，不忍愁染芳顏……」

　　這小子……夢小雨秀眉皺得緊，這詩句充滿苦澀，就算他想念死去的父母好了，也不會吟這種詩吧！簡直像失戀一樣。

　　別以為夢小雨會耍嘴皮子，雖然沒念閉塞幾本書，吟詩是吧？她也會！

　　「誰說暗月淡沉？每月十五就圓滿：
　　何歎孤心落寞？處處有美人展笑顏！
　　佳人是誰？小雨也算風華絕貌。
　　愁染芳顏？哈哈……
　　夢美人一笑傾城，不知愁滋味！」

　　好詩！好詩啊！夢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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