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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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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他刻意壓抑的激蕩情緒,唇未語,她的眼淚卻一滴一滴滑落,心一寸一寸緊擰了。 「我要解除婚約。」貪婪地想將他的面容烙進心底,她既心酸又喜悅地做此決定。 「你說什麼?」巫循喉頭一緊,有些不敢相信他聽到了什麼。 怯怯地迎向他深邃如潭的黑眼,雪蝶兒緩緩摸索他臉上的每寸輪廓,強抑心裡的苦澀喃道:「我本就不該見你……既然見了,那就一併說清,我們解除婚約吧!」 他的面容依然俊逸、溫朗,雪蝶兒面對著這朝思暮想的面孔,為他心神蕩漾的情愫又悄悄湧上心頭,讓她的心悸動不已。 但,那又如何? 就算取出眉心那只蠍蠱毒針,也無法解開她遊走全身的毒液。 他陡挑濃眉,好一會兒才道:「我回來了。」 「那又如何?」霧眸輕斂,雪蝶兒顰眉澀澀反問。 瞬也不瞬地瞅著她,巫循壓下心頭紊亂的心緒,神情平靜地答:「為你解毒,求得一線生機。」 「太遲了……」頻晃著頭,雪蝶兒心頭絕望的苦悶更勝肉體的痛楚。 「蝶兒,我不求什麼,只要你回到我身邊,就夠了。」拇指捺住她輕顫的唇,巫循堅定地開口。 她深吸了口氣,不敢放縱吞吐氣息地凝著眼前的男子。「在蒼海二鬼把蠍蠱針毒種入我體內那一刻,我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巫循渾身一震,有一瞬間恍然。 蠍蠱針毒是「化蠱錄」記載的古老血蠱,淬在針頭的是毒中之王,一針便可取性命。 難道,蒼海二鬼把蠍蠱種入雪蝶兒體內,為的就是讓雪蝶兒的血毒上加毒,好取來養蠍? 無視巫循震懾的神情,她揚起一抹虛弱的慘澹笑容。「因為我養蠱的能力,所以蒼海二鬼認定我的血可以養出天下最毒的血。」 「所以他們……以你身上的血,養蠍制蠍蠱針毒?」目光落在她纖腕上那醜陋的疤痕,巫循艱澀地接了話。 雪蝶兒揚唇,朝他嫣然微笑。「蝶兒心裡明白自己時日已不多,研製解藥的機會有幾分再清楚不過,能再見到阿循哥,蝶兒的心願已了。」 聽到她平靜的語調,巫循的心卻揪得更緊。 痛楚萬分地撩起她華白的發,感覺它由指間滑過的觸感,巫循緩著氣息堅定開口。「我會治好你,除非我死,否則沒有人可以由我手中搶走你。」 他的保證,隱約化成一股暖流,悄悄注進心房,雪蝶兒凝著他堅定的眼神,竟在那無所適從的茫然當中尋得一絲安穩。 將追查「蒼海二鬼」之事托予大熊及廷少詠,而這同時,嘯夜鬼船船長差人將未用完的靈珠粉快馬送到苗寨,讓巫循得以研製解藥。 「阿循哥……不要在蝶兒身上費心思了。」無血色的唇微啟,身體益發虛弱的雪蝶兒遲滯地開口。 她知道巫循是解蠱高手,但蠍蠱不是一般蠱毒,若真要研製解藥,絕不是一時半刻間能完成的。 「早些時候,我不敢保證,但今非昔比,相信我。」他撫了撫她蒼白的臉,柔聲地說。 當初鬼船船長中的也是蠍蠱之毒,當時他以靈珠粉當藥引,為他解毒,因此他並不擔心解藥的問題。 讓他擔心的是,他必須先取出嵌入雪蝶兒印堂穴那只蠍蠱毒針,才能讓她服解藥。 「阿循哥。」發現他兀自沉思,雪蝶兒出聲喚了喚。 他柔聲回應,表面溫和,心裡卻興起驚濤駭浪。「怎麼了?」 「無論結果會如何,都不要瞞蝶兒。」虛弱地微勾唇,她的眼淚已不自覺地撲簌簌落下。 撩下心中的憂懼,他溫柔撫去她的淚,開口說道:「傻姑娘,我擔心的是取出你眉間這只蠍尾銀針的問題。」 「為什麼?」她沉吟了會兒才問出口。 事實沉重得敦他幾乎不能負荷。「晚些我會在你的百會及上星兩穴施針,開通你頭部的氣血循環,再以內力幫你震出印堂穴的蠍尾銀針。」 見他心事重重,眉心堆蹙著憂慮,雪蝶兒主動握住他的大掌。「好,只要有阿循哥在身邊,蝶兒什麼都不怕。」 感覺到柔荑傳來的冰冷,他緊握著拳,知道事已無轉圜的餘地。 他知道,取出蠍尾銀針後,雪蝶兒還有一個關卡得跨。 跨不跨得過這一關,就得交由老天安排了。 「這幾個穴都是人體大穴,稍有差池閃失,性命便不保。」他沉著眉,嚴峻地開口。 「再怎麼樣,也比等死來得好,阿循哥,蝶兒不怕,你放心為蝶兒施針吧!」 她的眸揉著全心的信任,靜默的神情讓人心疼。 「怕的是我!」痛苦的神色在眼底閃過,他毫不掩飾心底的恐懼。「你的生與死操之在我,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 命懸幾針之間,這兩針紮下,他亦不知能不能將蠍蠱毒針逼出她的印堂穴之外。 如果雪蝶兒就這麼死了,他又如何自處? 雪蝶兒勉強地扯出一抹笑。「阿循哥,你放心施針,蝶兒信你,全心全意信你!」 她知道,自己的身體愈來愈虛弱,再這麼下去,怕是熬不過幾日。 「好!我知道了,你歇一會兒。」萬般憐愛地俯下身,輕輕在她額上落下一吻,他才離開。 桐普晴矗在一邊,看著巫循替雪蝶兒診完脈後,連忙問:「巫大哥,我要幫什麼忙?」 「準備一些乾淨的布,再幫我燒半桶水,等會兒替蝶兒淨身。」 取出銀針過火消毒,巫循凝定著心神說道:「我會在蝶兒的百會及上星兩穴施針,開通氣血循環,再以內力震出印堂穴的蠍尾銀針,倘若順利,她會把聚在眉心的毒血吐出,之後再以靈珠粉為藥引,清體內餘毒。」 「我馬上準備。」桐普晴微頷首,緊張的擰皺了手中的帕子。 「有勞姑娘。」語落,巫循扶著雪蝶兒坐起,握了握她的手喚了喚。「蝶兒,阿循哥要為你施針了。」 她無意識地點了點頭,一張臉白得透明。 看著她的模樣,巫循手中的銀針卻在瞬間變得猶如千斤重,執針的手微顫,遲遲無法紮下。 「阿循哥……蝶兒信你,若有情,緣……不散……」她氣若遊絲,眉眼間的神情堅定無比。 巫循頓了頓,半晌才緩緩抬起頭,深深望著雪蝶兒,苦澀地點點頭。「我知道,我們的情緣不會散。」 他深吸了口氣,確定穴道位置後,迅速將銀針刺入雪蝶兒的百會及上星兩穴之上。 「唔……」雪蝶兒無意識地輕吟了一聲,未多時便感到身體微微發熱。 銀針定位,巫循氣運丹田,將內丹之氣提起彙聚至掌心,由身體關竅通道上,迅捷地將氣發放至雪蝶兒體內。 掌心按逆時針方向在喬空穴運轉多次,透過穴位,一股作氣將內丹之氣直沖雪蝶兒的印堂穴。 驀然間,雪蝶兒隱隱感覺到一股氣彙聚至印堂中央,眨眼間,種入她印堂穴的蠍蠱毒針挾勁飛出,直接嵌入洞壁之上。 蠍蠱毒針一被震出,雪蝶兒吃力地吐出一口黑血。 那些由喉間溢湧出的黑血染得她的胸口一片沭目驚心。 巫循收氣將銀針拔除,為她封住幾個止血穴位後,再替她診了診脈象。 「阿循哥……」蠍蠱毒針拔除後,雪蝶兒頓時感覺身上所有的氣力也在瞬間傾泄。 她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只知道濃濃的倦意朝她襲來。 「沒事了,你好好休息。」巫循捧住她冰冷的臉,淌著笑,深深凝著她咽然開口。 「真的?」飄緲的眼底映入巫循沉重的臉,她連抬手撫去他輕蹙眉頭的力量也沒有,只能微微地發出氣若遊絲的囁嚅。 即便她的臉色蒼白若紙,但巫循卻無法移開目光,胸口過分激動的情緒讓他無法平靜。 「沒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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