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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她微愣,笑出聲:「很多很多差別。你是高高在上的武侯爺,我是不知打哪兒竄出的小參贊;你有尚書幹金青睞,而我乏人問津;你有上官家的姓氏,我呢……我呢……」

  「我對尚書千金無意。或許,你也並不是乏人問津。」

  「咦?」她看著他,不懂。

  他不語,俊美的雙眸映上她閃過疑惑的臉。

  「你……最近講話都有些打啞謎呢。」她心跳有些快,所幸隱藏得很好。

  「真正謎樣的人……是誰?」

  他傾身,在她耳邊低吟這句話。她隱約抓住文字,驚得眼瞼輕顫。

  翌日,湛露得上官紫諭令,全權負責。特選一萬五精兵,進行徹底且嚴密的訓練,更調派三萬老弱及新兵,開始在距離韃靼部不到五十裡的地方挖掘大面積的溝渠。

  沒人知道這個參贊到底在想些什麼,就算是儲備軍糧不夠而想耕田增加,時間不夠,態勢不對,地點也大大錯誤。但湛露展現出來的,始終是自信與把握,眾兵即使有再多疑慮,最後也只能選擇相信自己的長官。

  畢竟,下命令的不是別人,而是聞名軍旅的湛軍師。

  數天后,監軍太監到達,所見到的,就是大半士兵不操練,反而跑去掘溝這種荒誕詭異的景象。

  「誰能給我解釋?」粉面的吳太監坐在華麗太師交椅的主位,接過自己小廝遞上的熱茶,細聲詢問跟前一字排開的將官。

  湛露漠然地睇向這已被雜物所填滿的軍帳。

  監軍太監,想當然爾,是東廠的人。簡單來說,其設置目的是監視將領有無作怪。雖然她討厭被人盯著,但只要裝得乖巧點,相信他們也拿她沒辦法。

  但,與其說監軍使是來監視將帥、控制軍隊,倒不如說這些官小權高的太監只是來軍營出遊。瞧瞧他們帶的家當,百寶盒、八步床、鑲玉桌椅、糕點香茗,還外加一名廚子。

  只聽吳太監尖嗓道:「為啥咱們的士兵都跑去挖土了?」

  湛露皺眉,實在不喜歡這監軍太監驕傲的語調。監軍使官位絕對沒有他們高,但權力卻是忒大,若是軍營裡的伺候不合他意,那麼回京後,兵部就會依照監軍使的記錄酌以賞賜罪罰;只要抓把柄寫個將帥意圖謀反,被陷害銀鐺入獄也是極容易之事。

  這監軍太監的一枝筆,可以寫死一個大將軍。

  湛露跨步,上前道:

  「命令是我下的,這不過是作戰前的準備。」

  吳太監聞言,將視線調轉於她,問:「你什麼名字來著?」

  「湛露。」她回答。

  「湛露,你就是參贊是吧?」吳太監此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鬥垮兩人。一是上官紫,二是湛露。眸光微閃,道:「你說,這命令是你下的?」

  「沒錯。」

  吳太監以睥睨的口吻問道:「為何你下如此命令?」

  湛露笑吟吟,道:「這是一個機密計策,講不得。」

  吳太監明顯不悅,「我不是敵軍。」

  「是啊,不過,為求勝仗,還是別洩密的好。如果吳公公有興趣的話,不如自己解答吧,我相信以吳公公監軍的深厚資歷,這麼一點小把戲,難不了你。」她這話說得巧妙,如果吳公公再要他們口頭解釋,那就只是顯示他監軍太監根本沒有評析軍況的能力,最好別插手。

  吳太監眯眼,皮笑肉不笑地自找臺階:「也罷。」

  「吳公公舟車勞頓,肯定疲累至極,那麼不便打擾了。」湛露不願再交談,就要離開。

  氣氛已然不對,其餘將官面色拘謹,戰戰兢兢地出帳。

  那吳公公尖溜銳利的嗓音從後輕慢傳來:

  「湛參贊,耳聞你治軍嚴謹,小心哪!若有朝一日你犯了軍法,那可也是不得通融的。」

  湛露撩起帳幕,回首一笑,道:

  「放心,這事兒我比你更加清楚。」

  她在放手步出前,看見吳公公的臉孔扭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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