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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我還道舅爺約兩個寶貝跑哪兒去了,結果居然是到這裡來了!」管丫鬟的大嬸急忙揮手,命長工趕緊把那兩個小祖宗抱走,自己則掩著鼻,拿出帕巾抹著手。

  孟恩君只能看著他們被帶離,什麼都來不及說。

  大嬸甚至沒把視線移到房內看一眼,壓根兒就當那裡面沒人。退了幾步,她一話不說,對著旁邊一名丫鬟就賞了個大巴掌,尖高的嗓子罵道:「你是怎麼做事的?!叫你顧兩個孩子都顧不好,明明就交代了要好好看著,偏偏還讓他們跑來這種地方:讓老爺利夫人知道了,誰來擔這責任?要是那兩個寶貝得了病,你就等著被趕出門吧?」

  語末,還用力地扭了丫鬟的耳朵一把,丫鬟立刻疼得流下眼淚。

  「別……」孟恩君氣弱地撫著胸,想開口,但那大嬸已經轉身就走。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大嬸走回幾步,丟下自己手中的帕巾,連同地上的鈴鐺踩著,一起踢到草叢裡,才滿意地離去。

  從頭到尾,她都當孟思君不存在。

  那被教訓的丫鬟捂著紅腫的耳,佇立了半晌,才恨恨地瞪著那黑暗的窗口。

  「都是你!要是沒有你就好了!」她指著房間憤怒地大聲泣罵,然後跑走。

  四周安靜了下來,只有孟思君面無表情地站在那兒。

  溫暖的春風徐徐地吹著,滿枝的綠葉隨著搖動。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輕輕地抬起手,將那扇窗給掩上。

  「咳咳!」費了些力氣走回榻邊,她躺上去,臉朝著裡面,用棉被蓋住自己,緊緊地縮成一團。

  明明,已經春天了。

  可是,那徹骨的冷,卻凍結了她的所有所有……

  她真的覺得好冷、好冷……

  「怎麼了,冷嗎?」

  粗啞的男聲在她耳旁響起,有力的手臂在床被底下環過她腰際,傳達著暖意。

  「不……只是作了個夢。」微紅了臉輕聲說著。嫁給他大半年了,她還是不太習慣。

  「又作夢?」彷佛察覺她手腳過於冰涼,溫柔的一攬,他用魁梧的身軀包覆住了她整個人。「惡夢嗎?」他輕緩地撫著她的背骨,像哄孩子似地慢慢拍著。

  埋在他厚實的胸膛中,她舒服地歎息。

  「不,不是惡夢。」她柔道:「是一個……讓我覺得現在很幸福的夢。」

  「幸福到想哭?」他細心地用粗糙的指抹丟她眼角旁的淚水。

  「對啊。」她小小聲她笑。

  聞言,他似乎長數了口氣。

  將她的臉挪靠在自己肩窩當中,他低聲道:「你會一直幸福下去,所以,別再亂作夢了。」

  「嗯。」她輕應著。

  她知道,他半睡半醒,說的話其實明早就曾忘記。但她更清楚,即使只是夢話,他也不會對自己說謊。

  閉上眼,悄悄地也伸手抱住他。她想,她被冰封的夢,一定會慢慢地融化,慢慢地遺忘,總有一天,曾完全消失不見。

  總有一天。

  §其三:因果

  「我要休妻!」

  這房間藥味真重。他皺著眉,站在門口,沒有想知道她會有什麼表情的欲望。

  真不知道爹在想些什麼,為了對朋友守約,結果犧牲了他。娶妻將近五年有餘,他們倆沒同過房,沒行過夫妻之禮,宛如只是住在同一個宅子中的陌生人。

  囑咐下人買藥材給她吃,本以為她的身體會爭氣些,至少別病成見不得人的樣,後來輾轉得知她的情況,才發現這樣只不過是浪費銀兩罷了。這女人的不知好歹,令他十分不高興。

  他都已經掏出了錢,試著想要幫她,是她自己不好,這副模樣只會拖累別人,不值得關心和疼愛,恕不得人。

  之前是因為有太多家業上的事需要他學習打理,才沒空理會,不過現在他當家了,誰敢說話?

  忍不住掩著口鼻,就連站在這裡,他就已經覺得是一件難忍的事,怎可能和她同住?他還想活久一點,不想沾了她的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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