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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爺爺的反應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竟然眉開眼笑的問她預產期是什麼時候,接著便將唐律訓了一頓,罵他是個不負責任的臭小子,然後催他們倆趕快結婚。

  於是一個月後,她便從黎小姐變成了唐太太。

  婚後,他們並沒有住進唐律的公寓,而是搬回家和爺爺作伴。這是她的要求,唐律沒有異議。爺爺和叔叔都對她很好,相處過後,她才知道原來他們只有不笑的時候臉會嚇人,其它時候根本就是個好好先生。

  懷孕的那段時間,她過著幾乎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貴婦生活。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得拚命的告訴自己,千萬不要因為被他們祖孫三代,三個大男人給寵壞了就恃寵而驕。

  兒子比預產期提早了一個星期報到。

  那天早上大概是淩晨三點多吧?她在一陣濕潤的感覺下醒過來,伸手拍了拍身邊的老公。

  她的手一落在唐律身上,他立刻就睜開雙眼,翻身面向她問道:「怎麼了?」

  愈接近預產期,他的神經繃得愈緊,常常淺眠到她晚上一翻身,他就會緊張的睜開眼睛問她怎麼了,讓她有些無力,卻又覺得好幸福。

  「我不太舒服,羊水好像破了。」

  「什麼?」他嚇得瞬間坐了起來,伸手將房裡的燈打開。「預產期不是還有一個星期嗎?」他面無血色的問。

  「醫生說,小孩在預產期前後一個星期生都算正常。」她在他的攙扶下,緩緩地坐起身來。她的感覺沒有錯,羊水真的破了。

  「我知道了,你別緊張。」他親吻她一下,然後動作迅速的下床將事前準備好的東西全翻出來,再小心翼翼地扶她起身,幫她更衣,做好一切準備去醫院待產的事。

  他雖面無血色,神情因緊張而繃得緊緊的,但做起事來還是有條不紊,異常的冷靜沉著——嗯,乍看之下。

  「好了,我們走吧。」確定一切就緒,唐律背起要帶去醫院的東西,走到老婆身邊扶她往門外走,怎知老婆卻一動也不動的,還以一臉怪異的表情看著他。

  「怎麼了?」他柔聲問,眉頭緊蹙,一臉憂心。

  「你要這樣去醫院嗎?」黎安真看著全身上下只穿著一件四角內褲的老公,似笑非笑的問道。

  隨著她的目光低頭一看,唐律這才發現他該打理的事全打理好了,獨獨忘了要打理自己的門面。

  「很好笑對不對?」他苦笑了一下,自我揶揄。

  「對。」老婆點著頭,笑得好不開心。

  看她還能笑得這麼開、心,唐律緊張的心情才稍稍松緩一些。

  「再等我一下。」他溫柔地親吻她一下。

  「老公,不要緊張,慢慢來。」她開玩笑的安撫。

  「我一點也不緊張。」他自我挖苦的回答,逗得老婆大人忍不住又笑了起來,他再吻她一下,才轉身去換衣服。

  不想驚醒仍在睡夢中的長輩,夫妻倆躡手躡腳的出了門,上了車,以快速又平穩的速度到達醫院後,便進入待產室待產。

  密集的陣痛大概從六點半左右開始降臨,黎安真痛得冷汗直流,一旁陪產的唐律則面無血色的不斷向她說對不起,以及我愛你,大概說了超過一百遍,讓一旁的護士聽了都忍不住想笑。

  生產時他一直陪在她身旁,緊握著她的手,陪她深呼吸。他們的兒子在七點二十五分呱呱墜地,整三千公克,哭聲宏亮又有力。爺爺和叔叔則在接到這個好消息後的半個小時內趕到醫院,開心的等著看唐家第四代長孫長得什麼模樣,是像爸爸多一些,還是像媽媽多一些?

  結論是像爺爺最多。

  為此,爺爺在接下來的一整個月都笑得闔不攏嘴,開心得不得了。

  對黎安真來說,和唐律結婚之後,生活就像是一連串的幸福所組織而成的,每次當她覺得自己再也不可能會比現在更幸福時,下一秒卻感受自己似乎又擁有了更多的幸福。

  爺爺和叔叔的疼愛,老公的寵愛,兒子的可愛,每一天,每一刻,都讓她感覺到自己真的好幸福。

  只是這種生活過多了,過久了,卻讓她逐漸產生一種不安的預感,好像再這麼幸福下去會天理不容,會發生什麼樂極生悲的大事。她一點都不想杞人憂天,可是不安的感覺卻愈來愈濃重,而噩耗就在她拚命遏止自己別胡思亂想時,突如其來的降臨唐家。到中部出差的叔叔,在回程途中因天雨路滑發生車禍,車子被對向來車攔腰撞上,人在送醫途中已沒了心跳,不治身亡。

  突然接到這麼一個巨大的噩耗,爺爺因為受不了要二度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打擊,當場暈了過去,從此一病不起,半年之後,就這樣撒手人寰。

  哀傷層層籠罩住整個唐家,昔日的幸福與歡笑,早已不知所蹤。

  唐律整個人瘦了一圈,人也變得沉默了。

  黎安真也瘦了不少,但在忙完喪事,生活逐漸回歸正常後,體重有慢慢恢復的傾向。

  至於心情,雖然仍有著哀傷,但思念已開始取代哀傷的心情,再加上身旁有著牙牙學語的兒子陪伴,她恢復的情況比唐律好上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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