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季巧 > 愛妻無雙 | 上頁 下頁 |
| 四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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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兒!」眼看她踉蹌奔出門外,祺申整顆心都停了。外頭正在下雪呀,該死的,她會凍壞的! 「騙人的……額娘一定還在等我……騙人的……」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罔顧後頭緊迫的叫喊,她一路向前跑,用盡所有力氣推開那道慘厲的消息。 怎麼會?怎麼會?額娘還要和她一起過年,並將要跟她一起生活,怎麼會?她不信! 「站住!臨兒!」擰顏咆吼,祺申追趕過去,終於在園門前逮住了她。 「放開我!」竭力掙脫他的纏擾,她掄起粉拳,哭著捶打他。「我要進宮!額娘還在等著!她還在等我回去!你走開!別攔我……」她吼著、叫著,淚如雨下,從未如此歇斯底里過,也從未如此肝腸寸斷過…… 「她死了!」抓牢她不斷扭動的肩頭,他往她耳邊重重地、不留情地宣告著:「她沒有等你,她自盡了!」狠下心,他要她認清額娘的死訊,寧可她面對殘酷,也不願她沉溺於幻想中,那只會徒增她的痛苦。 斬釘截鐵般的肯定字句砍掉了她唯一的、薄弱的祈望,也止住了她狂亂的哭喊,她緊捏的雙拳從他胸前緩緩滑落,慟絕的目光渙散開來,慘白的臉色近乎透明。 「死了……死了……」淳臨怔怔地咀嚼夢魘般的事實,凍結了淚,卻封不住淋漓的殘忍,驀然冷靜下來的肉身觸及到黑夜凜冽的寒意,她瑟縮起來,如進冰窖。 額娘……她的額娘,自盡了,從此與她陰陽兩隔、再不相見…… 她的心,像被人挖了一個洞,長久強撐的一份堅持崩塌了,彷佛所有的力氣也接著從她身上抽離,教她連哭喊傷心的力量都討不到。 昏厥襲來的那刻,她徹底放棄了抗衡,頹然倒下,她合上淚眼,關閉知覺…… 也鎖起了所有悲愴。 就在他們離開宗人府不久,玉如于暗房中咬舌自盡。 有冤不得伸的委曲求全、不惜捨棄所有的卑屈求饒……她的死,讓一切成了最可笑的犧牲。 披散著一頭青絲,淳臨拿宣紙當枕頭,半張臉枕在紙上,面容蒼白如雪。 「格格,我扶你到炕上歇著好嗎?你這樣會著涼的……」 隔絕了所有關切的聲音,她睜著空洞得近乎死寂的雙眸,一徑懶洋洋地趴在案頭,像尊最美麗的白玉娃娃,精緻無瑕,卻了無生氣。 當她從昏厥中醒來,便成了這副模樣。 沒有旁人預料的傷心欲絕,她不哭,也不鬧,甚至隻字不提玉如的名字,她只是安靜地坐著發呆,讓那夜傳來的噩耗成為一場夢,一場醒來就不再追憶的夢。 面對這樣的淳臨,青綾和楓依皆是憂心忡忡,半個月過去了,她們安慰過,也勸導過,但只得她木然的視線和持續的沉默。 就在她們束手無策之時,祺申回來了,向他交代過事宜,她倆便福身退下。 看著案前一動也不動的人兒,他眸光深沉,不禁憶起那個總於案頭忙碌書墨,卻會在他進門之後,立即回首嫣然一笑的淳臨……他的氣息,陡地緊窒起來。 沒了從前的開朗積極,如今的她消沉度日,活得有如行屍走肉。 步向案桌,他直接橫抱起她,懷裡日漸消瘦的重量讓他的心擰扭成團。這些夜裡,她睡得極不安穩,常在夢中啜泣而眠,白天流不出的淚,就在更深人靜時被她放肆宣洩,只有他明白,喪母之痛是如何狠狠折磨著她。 不哭不鬧,並不代表她不傷心。 她的淚落在他的胸口,像烙鐵般燙進了他的心房,他只是單純地抱著她,已能體會她徹骨一樣的沉痛,緊摟住這嬌小的人兒,擁住她的心碎與苦痛,他在心疼之外,更多的,是不舍。 不舍她孤獨傷心,他卻只能時刻偎隨在側,默默給予她全盤的關注和溫暖。 「待會兒想吃些什麼?」抱著她坐上炕,他撫上她冰涼的雪頰,溫聲輕問。 往他寬碩的肩膀尋著最舒適的位置,她把臉埋進他的脖子間,乏力地搖首。 他也不勉強她,就讓她的晚膳繼續喝清粥,那是她唯一能咽下的東西。 然而,他接下來所做的事,卻在勉強著她。 「該下土了。」 低沉的嗓音撞進她平靜的心湖,掀起了粼粼波瀾,她輕閉上限,絕不讓情緒崩出那道結著血痂的傷口,可是,疲憊仍像洪洪江水般,深深席捲著她。 她好累……不想再理會任何事了,反正,她什麼都做不來、管不著,那些不由人的事啊……任憑她付出再多,也換不來她想要的結果…… 「臨兒,淑妃是時候下土了。」他往她耳邊明確道,事情已無法再拖下去了,進不了皇陵的遺體正等待她的一句話——皇上讓她決定淑妃的葬身之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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