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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長孫晉動容地將她深擁入懷,於心不忍。

  在旁人眼中,她堅強、能幹、潑辣,可誰知道她到底還是個弱女子,也會有無法承受的一面,長期獨力擔負這些夢魘的她……讓他不舍,更教他心惜。

  「我真沒用,事情都過去了,可我竟然還在害怕。」她苦笑著,有些懊惱地自喃。在他面前暴露了從不現於人前的懦弱,讓她倍覺自己的無能。

  「說什麼傻話?」他鎖著眉頭,雙臂箍緊了她的身子。「有我在,有什麼好怕的?」他不認為自己保護不了她,在他的眷顧下,他不想她心裡藏著這般擔驚受怕的情緒。

  帶著慍意的質問教她一怔,她瞬間憶起了他曾說過的話——

  沒什麼好怕的,管他是天大的事,就算容爺不在你身旁,還有我扛著。

  回想他那天不顧一切地把自己護在身後,冒著被她牽連的危險,那般堅決地把她留在「麟盛行」,每當憶起這段往事,她就覺得……心裡暖烘烘的。

  「我不怕啊。」容雲張開柔荑回摟他,勾著他的脖子,看他黑眸閃爍的不悅,她抑制不了唇上的甜笑。「我不是都不喝了嗎?有你陪我睡覺,就算不喝也能睡得著……真奇怪。」這些日子有他相伴,她都忘了酒的味道了。

  「奇怪嗎?」她的柔聲軟語引得他嘴角上揚,解開緊蹙的眉宇,他以下巴磨蹭她的發,沉笑淺吟。「應當如此的。」

  「嗯?」他說什麼?她聽不清楚。

  「雲兒。」略微拉開身前柔媚的人兒,長孫晉正視她澄澈的瞳心,低柔道:「應當如此的,我是你的夫君,會為你擔扛起所有事,你再也不必恐懼。」這生,他是拋棄所有也要保她平安無恙。

  恍若被他擊中了內心最柔軟之處,她望進他眼底,心,像初春的融雪般化了開來,一池春水蕩出波瀾,濃濃情意漲滿了心湖……

  「你得說到做到才好……」

  窺得她眸中羞澀的甜蜜,他露出溫暖的笑。「這是當然的。」他篤定道,再次許下的諾言,足以讓她卸下心中多年來的重擔。

  她羞赧地笑了,像個初識情愛的姊兒,首次為情郎芳心怦動,惹得粉頰濡染片片紅暈,靈眸似星,流盼如水,煞是清豔動人。

  將她的嬌柔和嫵媚盡收眼簾,他身心撼動,禁不住又再低頭親熱,繼續纏綿。

  她甜笑著回吻他,與他耳鬢廝磨。

  這回,他們誰都捨不得放手了。

  ***

  開春,新歲將臨。

  大年節,長孫夫婦回「隆容」團年,一家人吃過年飯後,喜姨和容雲便回房裡去,留下容昊和長孫晉于艙廳裡漫談。

  一如每年的新春時節,她們都會躲在房裡縫製新衣,雖然容雲出嫁了,但今年也不例外。

  「這顏色染得真好!」容雲邊縫邊道,手上針下的布色教她越瞧越喜愛。

  「是呀,真漂亮。」喜姨也很滿意,這是她親手挑的,眼光可真好哪!

  「嗯,阿晉會喜歡的。」她記得他喜愛這種淡淡的天藍色,給他造件袍子……他會喜歡吧?

  飛針走線間,喜姨忽然抬首,若有所思地看著認真縫衣的容雲。

  「啊,我都忘了要告訴喜姨,阿晉說十五那天帶我去遊杭州呢,你知道嗎?原來杭州才是他的故鄉!他爹娘和老哥都在杭州出生的,只是後來他們一家三口移居到這裡,他才在這裡出生!」她興奮地把丈夫的計劃及其故里全盤道出。

  「把臂同遊杭州呀?」喜姨笑了,難怪都不理客貨了。「小倆口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恩愛了?」她打趣。

  容雲臉一紅。「誰跟他恩愛了?只是沒去過杭州,而且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這才跟他去玩的。」

  又睜眼說瞎話了,其實她很期待這趟杭州之行,並非因為她沒去過,而是十五那天正是上元佳節,他說那是他們夫妻倆的第一個元宵,想過得特別點、有意思點,還說到時候會給她驚喜,唉啊,真是越想越期待了!

  閑著也是閑著?這是什麼破謊言?她有哪天不是忙得不可開交的?

  喜姨竊笑,這孩子呀,就是性子倔,刀子嘴又豆腐心。

  「對著喜姨還耍倔?」她笑歎。「雲兒,那是要和自己過一輩子的人,能和睦恩愛是件好事,你們都得好好相處下去。」

  容雲低頭繼續縫製衣服,揚起了唇角,臉上滿是幸福的笑意。

  她相信,她和他一定能好好走過這一生。

  在他許下承諾的那天,她才驚覺原來不管是婚前或婚後,他一直護庇著自己,即使危機當前,他也挺身而出,為她擋下所有傷害。

  也許她需要的,就是這樣一個歸宿,她只想要一份踏實的安全,一個能為她遮風擋雨、讓她高枕無虞的依靠,她知道,也相信他能給她這一切。

  「看來這下子真被楚楚給料中了,冤家成親家。」喜姨拿長孫楚從前說過的話來取笑她。

  「什麼冤家親家的,你別聽楚楚瞎說八道的。」

  「可不是?」喜姨笑著搖首。「冤家的時候,成天『臭男人、死男人』地罵著,親家的時候,鎮日『阿晉、阿晉』叫個不停,你這孩子還真嘴硬。」

  自個兒的心思全被喜姨窺個一清二楚,容雲臉上又泛起了紅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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