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城主的財奴 | 上頁 下頁
一一


  「我、我不是故意的……」怎麼會這樣,她不過搬了張繡墩,因為有些沉才想換換手,沒想到手一滑,連腳也崴了一下,整個人帶繡墩往下一撲,好死不死的撞在烏嬤嬤身上,兩人一同往前撲倒,重重摔倒在地。

  銀子想死的念頭都有了,馬屁沒拍著卻拍到馬腿。

  「你不是故意的,難不成是存心,我這老腰老腿被你一壓還好得了嗎?分明是……」罵罵叨叨的烏嬤嬤一抬頭,正對上孔方的清潤俊容,她怔了一下,覺得這張臉似曾相識,好像在哪看過,可一時想不起來,只覺得十分眼熟。

  「沒事就叩安了吧!別像只麻雀嘰嘰喳喳,不過摔了一跤值得你大呼小叫嗎?有失體統,讓母后丟臉了。」烏嬤嬤張口欲駁,但陶於薇沒給她機會,「對了,回頭跟母后說一聲,待會我要出宮一趟,打理生意上的瑣事,趁著出嫁前算算本公主有多少陪嫁銀子。」

  「三公主是說……」烏嬤嬤一臉訝異,嘴巴張大得足以塞下一顆雞蛋。

  「水月族的和親我應下了,煩請母后為我準備十裡紅妝,如果全換成金子我更滿意。」

  ***

  京城,風月酒樓。

  「少主——」

  一隻骨節分明、虎口處長有厚繭的蜜色手掌,看似不著力的一揚,對面虎背熊腰的粗漢頓時肩胛一麻,手有些刺痛,無力的垂落,過了好一會兒麻痛感才逐漸消退。

  粗壯的漢子不敢多嘴,不過從他背挺腰直的坐姿看來,此人必定是經歷軍旅生涯多年,甚至仍在軍隊中擔任要職,其職位還不低,極有可能在校尉之上,一雙虎目氣勢淩人。

  可是他卻對這一位面色冷峻的清俊男子低頭了,誠惶誠恐,必恭必敬,彷佛夜梟遇巨鷹,當下得意不起來,垂頭喪氣地任憑鷹爪一撓,梟再兇猛也難敵比它更巨大的禽鳥。

  強中自有強中手,不只鳥獸,人類亦是強者為王。

  「景春又忘了嗎?一出咱們城就得改口,要稱葛爺。」一派風流的白文昭搖著描金摺扇,咧開笑臉。

  「你別搧呀搧的,老子不熱。」看他搖扇的欠揍姿態就心火上升,才三月陽春天氣,哪來的暑氣。

  「這叫真名士風流,你個大老粗不懂風雅,回去多讀幾本書,腦子補一下學識,別讓人家笑話你不識字。」白文昭很刻意朝眼看著就要翻臉的大男人搧風,絲毫不將他的惱意看在眼裡,逗貓似地直逗著人玩。

  華景春很火大的拍下他手中的扇子。「我看你是下流,搧了老半天也搧不出一顆卵蛋,老子書是讀得不多,可忠孝仁義刻在骨子裡,樣樣不輸人,老子掄起大刀就能上陣殺敵。」

  「在葛爺面前你敢自稱老子?」白文昭輕笑。

  「你、你……」他漲紅臉,半晌說不出話來。

  「我、我……你幾時有口吃的毛病,回頭找毛神醫治治你的舌頭,人長得醜也就算了,連話都說不好,日後怎麼找得到暖坑頭的老婆。」他這副爆脾氣也夠嗆了。

  白文昭這番「實話」紮中華景春的心口,他兇狠的挑眉齜牙,人家在他這個年紀是好幾個孩子的爹了,而他仍孤家寡人的跟著主子東征西討,建立軍隊。

  「你會爛嘴巴。」憋了老半天,他也只能冒出這一句殺傷力不強的還擊,有失武將橫來直往的勁道。讀書人就那張嘴厲害,他罵不過人,避開還不行嗎?反正他從未在這廝口中占過上風。

  聞言,白文昭放聲大笑,扇面一闔,以扇柄搓搓鼻柱。「早就爛了,瞧你一開口不就臭氣熏人。」

  「白文昭你!」華景春蒲扇般的大掌按住百斤重金刀,準備掀桌子砍人。

  「鬧夠了嗎?冰雪初融的順江夠涼快了,不妨去泡上三個時辰冷靜冷靜。」冷如冰刃的聲音又沉又寒,不帶一絲人氣,宛若那冰封三尺的高原上獨行的灰狼,嗜血,孤傲,性冷深沉。

  「主子,屬下錯了。」一想到順江此時的寒冽,打了個冷顫的華景春顧不得什麼男人的面子,當下爽快的認錯。

  「葛爺,他這性子得磨一磨,太不禁激了,若遇到緊要關頭還這般毛躁,只怕會壞了咱們好事。」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只怕豬一樣的隊友,自扯後腿,自毀長城。

  被稱「葛爺」的男子神情漠然地看了華景春一眼,看得他打心裡發顫。「你太躁了。」

  「是,屬下一定改,絕不再讓人一挑弄就炸毛。」他邊說邊瞪著滿臉笑意的白文昭,做出揮舞拳頭的動作。

  以一名帶兵打仗的武將而言,他足以勝任了,一夫當關,萬夫莫敵,一身的蠻力叫敵人聞風喪膽,不敢越雷池一步,馬上英勇雄姿令多少兵士熱血沸騰,奮勇殺敵。

  都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可歷經戰火的兵痞子遇著了滿嘴油的書生,他一樣沒理可說,人家動動粲如蓮花的舌頭就硌死人了,比刀劍還鋒利。

  殺人不過頭點地,文人的一支筆、一句話足令天下屍橫遍野,葛爺是血淋淋的殷鑒,他就是輕忽了文官那一張胡天說地的嘴,未做防備才會落得眾叛親離、無處可去的下場。

  白文昭不受威脅,輕笑道:「這話說說就算了,當不得真,當把好刀倒是不錯的選擇。」衝鋒陷陣他再行,一刀捅進敵人心窩。

  葛爺一口飲盡杯中烈酒,延燒而下的灼燙壓下他心口熊熊復仇之火。「我要你辦的事辦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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