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城主的財奴 | 上頁 下頁
二〇


  只是陳皇后很快就走了,只停留不到一盞茶功夫,讓人猜不透她所為何來,只覺得好生古怪,陳皇后不像會來串門子的人,說是和她拉近關係未免太遲了。

  「長鳳拜見母后,母后萬安。」

  「草民孔方拜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

  千什麼歲,早早去投胎吧!活到千年還得殘害多少人?

  看著拖過面前的明黃色鳳裙,只行半禮的陶於薇在心裡腹誹,她不等陳皇后開口便直起身,揮著錦帕搧風。

  她的舉動在暗諷陳皇后年事已高,抹了一臉的香粉胭脂,人老了,粉也越抹越厚,歲月不饒人呀!這一走動掉下幾斤的脂粉,快把年輕貌美的她嗆出病來。

  陳皇后一坐定,雙目便緊盯著底下還跪著的年輕男子,目不轉睛,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看上俊俏郎君,她專心到根本沒發覺陶於薇嘲弄的動作。

  「你說你姓孔?」

  陳皇后突然的問話,令孔方微微一驚。「是的,草民姓孔。」

  「何方人士?」

  「高榮一帶。」他雖有疑惑但據實回答。

  「你爹娘呢?」鑲著紅藍寶石的指套高高揚起,秀麗蓮花指輕輕一揚,富麗高貴,光彩奪目。

  孔方若有所思的目光一閃,「爹娘已辭世多年。」陳皇后沒問的,他也不多言,一問一答,十分生硬。

  宮中的人全是不簡單的,不是說他們心眼壞,而是再單純如白紙的人進了皇宮這座大染缸,再好的心性也會起變化,不害人就等著被害,這是宮裡的生存法則。

  有著商人銳利眼光和讀書人氣性的孔方豈會察覺不出深淺,他一個月約進宮三次,或三公主召見,或有重大決策請示,或送來每月營收的賬本,他走得很勤。

  因此他曉得什麼是禍從口出,言行舉止謹慎再謹慎,一步也不能踩錯,他代表的不只是他這個人,還有他背後的三公主,牽一發動全身,若讓人逮到錯處,連三公主也保不住他。

  「你家中還有誰?」陳皇后撫著小指指套上的藍寶石,面容平和得像一具蠟做的假人,嘴角動也不動。

  「只剩草民一人。」

  「為何?」

  「遭難。」

  「你是怎麼攀上咱們長鳳,高貴的公主可不是小小賤民能玷污。」她居然還回得了皇宮,沒和蕙妃那賤人一同死在外頭。

  「攀?」乍聞這個羞辱人的字眼,孔方的胸口像被人狠戳一下,既惱且怒,但仍裝出不以為意。「家鄉大水淹死了不少人,草民一路逃難幾無生路,所幸遇到三公主伸出援手。」

  「所以你就賴上她了,想攀權附勢?」陳皇后看似為陶於薇不平,可言詞鋒利,字字誅心。

  孔方的手倏地握緊,面色冷硬,陶於薇見狀便開了口。

  「一個被親生父親趕出宮的小泵娘能手握什麼權勢,母后這玩笑真是令人匪夷所思,是長鳳得罪您什麼,您要拿我一個管事出氣,非把人嚇傻了不成?不如長鳳去問問父皇,看要怎麼向母后賠禮。」手伸得太長了吧!連她的人也不放過。

  陶于薇只當陳皇后惱怒她的嫁妝比二公主、四公主來得多,因此一時氣不過,借題發揮,前來找碴。

  「拿你父皇來壓本宮,了不起啊,長鳳。」她笑意不及眼底,斜睨笑得滿面春風的清麗小臉,目光一冷。

  「哪裡,跟母后您『老人家』學的,有勢不仗當什麼皇家公主,好歹是父皇最寵愛的女兒,總不能丟他的臉吧!」來吧!來吧!看她是要明槍暗箭、投毒下藥,自己一一接招便是。

  看她得意又風光無限的神情,暗暗生惱的陳皇后擰緊白玉素指中的牡丹紅鮫紗繡巾。「說得好,果然有皇家之風,不過本宮來了好一會,你的待客之道——」

  無聲無息,悄若貓足,一道海棠花般的身影嫋娜而至,陳皇后慣用的「蒙山黃芽」已由瑩白纖手送至眼前,清香撲鼻。

  無所不能的金子什麼都幫主子準備好了,恰如其分地送上香茗,讓人無可挑剔,只能氣惱在心。

  金子在,當然銀子也在不遠處,同樣是服侍的宮女,心眼特多的銀子見到陳皇后很是興奮,腦子轉了無數的念頭,心想著要如何接近貴人好獻殷勤,她可不想陪三公主遠嫁到都沒聽過的化外之邦。

  銀子看了看四周,忽然靈機一動,晨曦宮的小廚房裡有剛蒸好的芙蓉桂花糕,正好讓她借花獻佛,討皇后娘娘歡心。

  想到就做的她悄悄往後一退,隱沒在菊黃素錦垂落的石柱後,她以為她做得很隱秘沒人發現,殊不知全落在陶於薇眼中,她只覺得好笑,當是看了丑角粉墨登場,又要演一場好戲。

  老是弄巧成拙的銀子真的很背,讓陶於薇看得很樂,雖然明知她心術不正又愛逢高踩低,口風不緊擅挑撥,可還是留她在身邊,因為她的失敗太逗趣了,叫人捧腹。

  「母后,長鳳知曉您向來體恤旭川國百姓,我這管事也給您老請安甚久了,總該給他雙腿通通血脈,真要跪斷了還要請太醫多費心呀!案皇問起為何要請太醫,長鳳可不好回答。」有本事你讓他繼續跪呀!我叫十個、八個太醫來,看會不會驚動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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