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花婿鑒定期 | 上頁 下頁


  空無一人的門邊忽地傳出低笑聲,無人碰觸的門板細微晃動。

  「麻煩你轉告夫人一聲,我答應她的事一定辦到,請她放心。」秦萬里望著她粉色唇瓣,眼眸一深。

  「你答應她什麼事?」她好奇地追問。

  他抿起唇,故作神秘。「秘密。」

  「秦萬里你……你別忘了我是大小姐。」他竟敢隱瞞她。

  「我知道你是大小姐,不過我是管家,家裡的大小事都歸我管。」

  「包括我?」揚起眉,她故意說道,想看他的膽子到底有多大。

  「如果大小姐做出傷害自己的行為。」他非管不可。

  她瞪著眼。「譬如?」

  「譬如去招惹不該招惹的麻煩,不該蹚的渾水非要蹚,以及令自身受傷的事。」全在他的管轄範圍內。

  「這些全是我母親授意的?」她想知道母親臨終前和他說什麼,而她卻不知情。

  「大小姐何不直接向夫人詢問。」他守口如瓶。

  「你……你真可惡……」套不出話的杜千桃張紅臉,但隨即眼神落寞地望著漸漸淡去的白影。「她走了……」

  七日回魂。

  人的魂魄最多只能在人世停留七七四十九天,過了此限便得回轉地府,因其功過而有所賞罰,不得在陽世逗留。

  而今晚是最後一天。

  「萬里,我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秦萬里沒有異議地直起背脊。「大小姐請吩咐。」

  「我要……」

  杜千桃目光堅定,父親的喪志,父親的失魂落魄,父親的一蹶不振,讓她更堅定了未來該走的路。

  清風徐徐,落桐飄香,潔白小花一朵又一朵的離開枝椏,旋落地面。

  位於鬧中取靜的市區,古樸依舊的西洋樓房增添了歲月的痕跡,爬牆虎的藤蔓攻陷了鏤花陽臺,盎然綠意與湛藍晴空競豔。

  春雨過後的路面顯得泥濘,初生的草芽脆弱地往上延伸,一顆經歷多次風災仍屹立不搖的老椿樹撐過百歲生日,見證一世紀的衰榮。

  在它繁茂的樹葉下,系著兩條粗麻繩做成的秋千,每到假日的清晨,秋千的主人總會起個大早,捧著一本小說坐在上頭晃呀晃,洗滌心中的塵埃。

  那是一雙瑩白小腳,嫩晰無暇,完全看不到一絲小疤痕,像塊上等的白玉,潤澤中帶著空靈的美,幾可透光。

  曙光一照,仿佛是沐浴晨光中的仙子,隨時會在朝陽的升起中淡去……「大小姐。」

  一聲低喚,蓋著《莫泊桑全集》的臉兒動了下,並不明顯的,往下滑動一寸,露出光潔額頭,烏黑柔細的披肩長髮隨風揚起。

  一隻柔若無骨的纖手取走覆面的書冊,神色嬌傭的眯向擋住光線的身影。

  「我在曬太陽。」輕柔的嗓音悅耳如黃鶯出谷,引人心弦一蕩。

  這是一張十分出色的臉孔,彎彎的細眉看似柔順,卻透著一股剛毅,黑曜石一般的雙瞳似貓,綻放迷幻光彩,紅唇如早春的桃花,嫣然緋紅。

  無一不美的杜千桃就像一個神秘的寶盒,外表含蓄恬靜,卻揚散獨特氣質,內在又像一本深奧的書,不細細品讀看不出內藏珠璣的。

  四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足以讓一名青澀稚嫩的丫頭長成迷人的美人兒,舉手投足間散發大家閨秀的貞靜。

  「我不是故意要打擾大小姐的晨讀,只是有客來訪。」秦萬里一如往常的恭敬,但隨著年歲的增添更顯俊朗,整個人越發沉穩。

  「這麼早?」嬌嫩的聲音中聽得出微諷。

  「不早了,都快十點了。」是她貪睡,錯過了美好的時光。

  伸了伸懶腰,她嬌嗔地將書遞給身邊的男人。「招呼客人是你的職責,幹麼來擾人清夢?」

  「對方指明要見大小姐。」他不過是管家,做不了主。

  「我?」伸了一般的懶腰驟停,美眸輕睞。

  「是的,大小姐。」接過書的秦萬里順手將一件薄外套往纖細雙肩一披,動作熟稔得仿佛已做過上百次,駕輕就熟。

  「誰這般清閒一大早點我坐台?」真當她整天沒事做,閑得發慌?

  顯然她的「坐台」兩字惹人不快,秦萬里不贊同的眉頭一皺。「是你堂叔。」

  「堂叔?」帶笑的嘴角揚的更高,好似興致濃厚。

  「大小姐要見他嗎?」他的意思是:若不,他便去將人打發。

  「見呀!為何不見,他老來找我麻煩,我不讓他瞻仰一番他捨得走嗎?」一隻不成氣候的黃鼠狼,存著什麼心昭然若揭。

  長髮一甩,杜千桃嬌笑地握住秋千兩端,打算起身,見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遠房親戚。

  可她尚未落地,一雙大掌已捧住纖纖玉足,輕輕地套上鞋,讓她雪嫩雙足不致沾到泥土。

  她低笑,看著蹲下身為她穿鞋的男人,心中歡愉,笑聲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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